一场简单的晚宴后,君鹤陪着云承去泡温泉了。
微凉的夜色中,骆雪一个人拿着酒壶倚在屋檐上,山风拂来,吹来淡淡梅香,他目光沉沉,遥望着夜幕深处的点点繁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在思念什么人,如此孤翼只影甚是凄凉,与白天的他判若两人。
东方珏已经有些醉了,他酒量并不好,摇摇晃晃的掠上屋檐,坐到骆雪的旁边,双颊绯红的盯着他看了半天,“阿雪,我们俩有多久没这么痛快喝酒了?”
骆雪收回思绪,轻叹道:“好多年了吧!”
东方珏醉眼迷离的也顺着他目光看向遥远的天际,怅然道:“是啊,好多年了,想当年溪风还在,我们三个是何等的潇洒自在,可如今……”东方珏将目光转向骆雪,只觉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的酸楚往上涌。
骆雪听到“溪风”二字,心头一震,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说不出话来。
东方珏沉吟了一瞬,问道:“阿雪,这些年……你……还好吗?”
骆雪身子一颤,只觉胸肺间一股难言的压抑排山倒海般袭来,就好像回到了溪风死时的痛苦和绝望,“还好么?我现在终于体会了那句‘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阿珏,有时候真羡慕你,酒量不好,多喝了可以撒酒疯来发泄。这么多年,我却一直这么清醒着。”
骆雪太想大醉一场了,他想醉了之后也能发发疯,也能发泄多年来对某个人的思念,可如今他只能压抑着、隐忍着,这些年,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尘世之苦,莫过于生离死别之痛。
“臭狐狸,你说溪风一定是恨我的吧?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梦到过他?”骆雪强忍着心痛问道。
东方珏摇头,“不会的,他还活着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你,在乎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恨你?”
“在乎?他若真在乎我,为何不跟我一起仗剑天涯?我们说好了要一起仗剑天涯的,可为什么他要骗我,为什么要食言?”骆雪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
东方珏拉过他广袖的一角,“阿雪,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溪风他有他该做的事,有他不得已的使命,他也没有办法,他必须回去。”
“必须回去受死吗?这些年的战火烧得还不够旺吗?流的血不够多吗?西戎是没人了吗?就缺他这一副白骨吗?”
“……”东方珏唇角紧抿,一声不吭。
“东方珏,你知道我为何不同意你把君鹤拉入到这暗潮汹涌的漩涡中来吧?你该知道的,我厌恶你们所谓的大义,这几百年来,多少人前仆后继的为了大义,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破使命白白葬送了生命,白骨倒是堆积了不少,可这战火消停过吗?这千疮百孔的乱世因为这些人的白骨改变了吗?满目疮痍、哀鸿遍野、饿蜉载道,什么都没有改变!溪风是傻子,你是傻子,就连我那养了十二年的义子也跟你们一样傻,都他娘的是一群傻蛋,挤破了头去送命!”
“阿雪,溪风不傻,没有谁是傻的。你不也一样,嘴上说着厌恶,不在乎,可若没有你当年一纸字条提醒我云承有难,我会及时赶到岐州将他救下?他是溪风的外甥,溪风还活着的时候,挂在嘴边最多的就是这个外甥了。而你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替溪风照顾他,不是吗?”
这话落下,骆雪的情绪稍稍有所缓解,被人戳中了心思,他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我……我那只是……只是碰巧帮了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