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呵呵一笑,将礼单纳入袖中,假装客气地说道:“长伯,你我世交,不必如此吧!”
停顿了一下,洪承畴决定给吴三桂吃颗定心丸,便开口说道:“云贵地方初定,必然需要总督重臣弹压安定。而云南尤为险远,治之非易。所以,元朝用亲王坐镇,明朝以黔国公世守。吾亦会上疏朝廷,留长伯驻镇,此为长久之计也。”
“既如此,三桂在此多谢经略。”吴三桂听得此言,心中暗喜,起身一揖以示感谢。
洪承畴沉吟半晌,继续面授机宜,“伪帝永历如冢中枯骨,伪明残兵亦是苟延残喘,只要没有可趁之机,便无反复之望。既要滇中不可一日无事,亦不令残敌坐大。如何把握,长伯当多费心神啊!”
吴三桂仔细思索,很快明白了洪承畴话中深意。
朝廷还未准他永镇云南,他现在自然不想迅速扫平云南的各部反清武装。可就算是以后,留着些抗清武装,或是地方土司闹事叛乱,造成云南并不安定的表象,朝廷也不会轻易调动他。
相反,朝廷倒是有可能不断加恩,不断拔饷增粮于云南,他的地位也就日益巩固,直到云南被他切实掌握,成为他传诸子孙的永远的藩地。
“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吴三桂很谦恭地说道:“经略可是此意?”
洪承畴微微颌首,说道:“若地方土司作乱,长官当以雷霆之势剿灭,不可使其蔓延;至于伪帝永历、伪王定国等,丧家之犬可缓图之。吾已向朝廷上疏,请拔粮饷,以备使用。”
吴三桂连连表示感谢,可还有一桩事情使他有点担心。那便是信郡王多尼阵亡,朝廷到底会不会处罚他,留镇云南的事情会不会因此而有变数。
洪承畴听了吴三桂的担心,沉吟着说道:“对长伯的处罚可能在所难免,但绝不会重。吾估计,顶多是下旨申斥,或是罚俸而已。至于其他人,是杀是贬,长伯倒也不必在意。”
吴三桂立时觉得安定不少,酒也喝得,肉也吃得,心情变得畅快起来。
洪承畴饮着酒,和吴三桂说着话,对磨盘山、永昌的作战经过也有了详细的了解,不禁微皱眉头,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重叠设伏,可堪奇思妙计;袭攻永昌,亦是出人意料。出谋划策者是伪王定国,还是另有其人,长伯当细察之。”
吴三桂点头赞同,说道:“经略所言甚是。三桂久历征战,粗通兵法,却未闻此谋此计。不论出谋划策者何人,三桂日后亦不敢小觑。”
洪承畴展颜笑道:“或许是穷极思变,只是昙花一现而已。若说此番小挫,唯轻敌所致,无他耳。”
吴三桂点头称是,心中也是同意。敌人虽然狡滑,可要不是己方骄傲轻敌,也断然不会有此败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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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史》上曾记载:永历在咒水之难后曾悔恨而言,“当日朕为奸臣所误,未将白文选封亲王,马宝封郡王,以致功臣隳心,悔将何及?”
人哪,往往是要到绝望之时,方才有所顿悟,只是为时已晚。但马吉翔之流的失势被拿,倒让永历有了短暂的自主禀政。
或许也是为了儿子入滇后能多结人心,多拢众将,更加的安全。永历给太子的耳提面命,还真的就授意要晋封巩昌王白文选和淮国公马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