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翎醒来时在一片烟雾中。
她很快发现并非自己置身青烟,而是这些青烟构成了自己的身体。
关住她的房间像是某处宫殿,内里昏暗,没有任何光线。
透过门扇的缝隙,洒进些许月光。
她的双眼逐渐适应了房间内的亮度,在阴影里看出了人的轮廓。
有人靠在她面前的墙上,从一支烟枪里不停吐出烟雾——构成她身躯的青烟来源于此。
她认出了那人的身形。
“太卜大人把我抓来这里想干什么?”
“这叫‘梦通’,你的身体好好躺在行云殿,并未出事。在这里的,是你的神识。醒后就能返回躯体。”
黑暗里,诏明幽幽吐了口气。
“知道吗,我以前常用烟雾勾画你的样貌,那时候的你不能说话。”
那是自顾自地叹息,不像是在与她交谈,不过关翎还是想起他亲吻自己时熟悉的感觉。
“我与太卜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诏明离开了背后的墙,向她走了几步。她下意识地往后避退,引来低低的笑声。
“七夕那晚不够你想起我们的关系?”
“太卜大人莫非是……采花贼?”
“你是我的娘子。”
诏明忍不住说了出来。
原希望她自己想起,可她分明刻意回避与他相关的记忆。
皇上的意愿表达得非常清楚,从一开始他就不允许诏明与皇后来往。
只要事情按计划进行,诏明可以忍耐。可他万没料到,皇上变了心意。
也许并非变了心意,而是他终于认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哪怕四皇子一直暗示自己与皇后关系匪浅,关翎仍然没想到他们关系深厚到这种地步。
她不止恋慕重溟君,在梦里与一名陌生男子坦诚相见,跟四皇子还是夫妻?
加皇上有四个人了,她岂不是风流好色四处沾花惹草?
她明明最讨厌用情不专的人,怎么做出这种事?
皇后半天没回话,看表情像是深受打击。
承认他们是夫妻,令她这么痛苦吗?
那么多年过去了,也发生了许多,当初的事依旧不可轻易触碰?
“过去之事皆已过去,你我与当日不同。何不放下过去,只说来日?”
皇后的沉默令诏明心慌。
“若只说来日,你我过去的缘分有什么再提的必要?”
关翎想不起自己与他有过怎样的情分,至少现在对他并无情愫。
哪怕在如月阁知晓重溟君另有姻缘,她的心情依旧没有改变,无法接受他人。
她这么回答,诏明更以为她回忆起了往事,只是不愿相认。
“当年之事我亦是受人欺瞒,倘若那时候你不一时冲动,等我归来,又何至如此?”
关翎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若表现出不知,他也许不会再说下去。
“我……怎知你何时归来?”
她转过身背对四皇子,免得被他看出心虚。
诏明以为她不愿看他是在生气。
“得了宫里的消息,顺着今日那怪物占的古道,顷刻就能返回龙霄宫。事实上我在燕关看到雷鸣后,确实立即从太岳明楼返回了华京。奈何你太过心急,终是慢了一步……”
白天那怪物打开的缝隙叫做“太岳明楼”?
关翎依稀记得这个名字。
四皇子不曾领兵,何时去过龙溪西南方的燕关?
等等,她好像在幻影里听过这个地名。
“……你可知道他在燕关时夜夜宿在何处?”
幻影里说话的是一位女子,语气透着得意与傲慢。
回忆起那说话声音,关翎胸口莫名起了股怒火。
“燕关?”
她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