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以为灾厄已经被消解之时,侍卫们还没来得及收拾利索几个刺客,却又是发生骤变。
毕竟是丹枫馆安排的舞姬中潜藏刺客,因此侍卫们也是把丹枫馆的东家与掌柜就此拿下,三五个乐师也都控制住,唯有其余三个舞姬虽然也被侍卫看着,却并未为难她们。
按着常识来看,五个舞姬里面出了两个刺客,其余的大体是无辜的,毕竟若是同党何不一起动手,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再者四场乐舞,又岂有这场乐舞都是刺客的道理。
常识归常识,可现实就是其余三个舞姬偏偏在其余人都失礼之后才动了手,她们三个也是藏有利器,可是在戳翻侍卫后,她们三人竟然并未向前面来意图行凶,反而靠向丹枫馆南面来。
这丹枫馆之所以能被选为设宴的场所,便是这丹枫馆与应天府其余正店建筑法式不同,与其余楼阁中间乃是井筒结构直对平闇不同。
许多楼宇为了降低建筑花销以及维护费用,都是井筒结构,只在步柱与檐柱之间的轩梁作承重,上面安放搁栅,然后铺放楼板,因此都是环绕着外围设置雅间,中间天井中有楼梯上下。
而丹枫馆则不只如此,而是将内四界大梁作承重,金柱之间铺放搁栅,都是宽足尺,长一丈,厚两寸的足材,通进深都是如此搁栅铺面,却没有将楼梯设在两面外侧,而是在东西两排各九根金柱的南面倒数第一根与第二根金柱间作上下楼梯。
平座乃是五尺栏杆围着只做通风乘凉之用,通进与廊轩的铺面上都有轨槽,平常都是隔板与屏风将这里可根据需要隔成一个个雅间,若是有人包下全场作筵席,便将这些隔板都撤去,便成为一间视野开阔的店堂。
而这三个女刺客如今便是退到了这南面最后金柱这里,却舍了楼梯并未下去,却往南面廊轩而来,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
而这被擒住的那拇指被打折的女子却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实在让人感到了疯狂的诡异。
“姊妹们,咱们皇胎儿女一起在真空家乡相会!”
那三个刺客与她遥遥相望,手里头却没耽搁,只看每个人都将跳舞时用来摇曳的云袖缠绕在了楼梯与楼板连接的上颊之上的望柱上,三人也是相互对视,这副模样到好似诀别一般。
再看她们决绝的样子,风鸣顿觉大事不妙,一脚将地上短剑提起甩给彰小乙,又挑起另一把短剑到了手上。彰小乙探手接过短剑,也不废话转身便朝这三人而来,风鸣也是飞身而来,不论这三个人要做什么都不能让她们得逞。
至于南面围栏里面两个侍卫他们与三人近在咫尺,更是扑了过来,岂料这三人竟反而迎了上来,三下五除二就将二人解决,至于楼梯下面已经有侍卫往上面而来,这一丈二尺高,不过两丈长的木梯,他们上来也是须臾。
风鸣与她们三人相距也是三丈距离罢了,只是他们二人一个纵深已经在一丈开外了,可是就是这么触手可及,这三人裹着两个侍卫的尸首竟转身一起往檐廊而去,随着助跑三人二尸就这么翻出栏杆朝楼下缀去。
风鸣顿时愣了一下,但是彰小乙已经高呼到,
“不妙!”
原来她们三人的云袖也不只是什么材质,竟然在这数百斤急速坠落的拉扯下没有被撕裂开,反而将望柱从楼梯上颊拽了出去,可是这望柱并没有也跟着飞出去,而是其末端竟然还有铁链相连,只听得哗啦哗啦的铁链拖拽声从木榥中传来,然后就看到本来已经从楼梯中露出身躯的侍卫们面孔上满是惊慌,随着这张脸便矮了下去。
可是矮下去的不是这张脸的主人,而是他们身下的木梯,原来是整张楼梯上下两颊都被断去了与楼板的连接,就这么倒了下去,可这并不是全部,而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倒下的不只是四楼到五楼的楼梯,而是一楼直到五楼所有的楼梯都垮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霄瑟夜这时身边正是这丹枫馆的东家瑟瑟发抖的被侍卫踩在脚下,于是他也一脚将此人踢得翻了过来,厉声问道。
这店东家虽然吃痛,却也不敢叫唤,只是讨饶,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反而是这两个女刺客虽然身上带伤,却也是面露嘲笑之意,
“若不是你们多事,咱们只是杀了这几个东丹狗贼,既然被你们拦下了,咱们就一起死吧!”
彰小乙来到三个刺客跳楼的地方看,只看她们撞断了围栏,径直跌了下去,这云袖竟有个两丈有余,这丹枫馆从这五楼楼板到一楼勾阑处足有五丈高,而这丹枫馆又是外三层内五层的格局,因此她们跌下去将外二楼的飞檐都砸断了,如今都是悬在下面,不知死活。
这杨永节也捡了一把短剑跑过来看,见此情形愤恨难平,竟一剑将这云袖割断了,这云袖在结实也挡不住利刃相加,更何况下面还缀着几个人,随之撕扯开来,三个人也跌了下去。
便是不死,她们也脱身不得,楼下的甲士早就乱作一团,一群人来拿坠落之人,还有一群人都往一楼里面来,却也不知所措。
“下面莫要慌乱!”
风鸣哪里还等得及上官发话,已经朝下面吼道,丹田之气浑厚,便是楼下的人也听得清楚,
“坠下去的乃是凶徒,无论死活都捆结实看押起来,楼梯便是塌下去也无妨,去取长木梯以及绳索来,传信府衙那里派人过来接应!”
营丘栿兄弟陪着营丘潭来到女刺客面前,他是承公作为应天府尹的副贰官,这时候该他来发问,
“你们做这些不知所谓之事有何目的咱们细细再问,只问你这东丹使团的刺客是些什么人?”
东丹人闻言都是有些慌乱而且带着怒气,謻剌曼合獭还要来说话,却被绮里远山拦住了,他们这张席面上所有人都是不说话,甚至眼神也不做交汇,似乎一个个入定一般。
“死到临头,你们知道这些是去黄泉路上不做个冤死鬼吗?”
那腿被打折的女刺客也不知是失心疯还是怎么了,就是一副疯魔样说着话。
营丘潭还要再说话,却听楼下庖堂的厨子慌乱的喊道,
“走水啦!”
几人还以为是庖堂有贼人放火,彰小乙急忙纵身从楼梯那里跳了下去,风鸣则等着他的消息,这时候只听彰小乙喊道,
“不是庖堂,而是楼下!”
原来因为楼梯塌了下来,已经惊动楼下禁军进来救人,而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下来,而一楼这里已经是昏暗,更因为楼梯跌落撩起了无数尘埃,于是许多人都拿着火把过来,可是这火把才接触这些粉尘,便燃烧起绿莹莹的鬼火来,随即便是爆燃起来。
而等这些庖夫慌乱起来,火焰已经从鬼火化作红莲。
一二三楼已经都被火焰吞没,眼看着火焰便要上来了,也幸亏杨永节没把这云袖全都斩碎了,风鸣等人急忙将几个云袖扎成绳索,总之先把四楼的人拉上来再说。
可是火势来的十分迅猛,彰小乙一方面让楼下还幸存的庖夫顺着绳索上去,一方面命令侍卫拿着菜刀、短斧就使劲劈砍起这一层的楼板来,只要砸开一处楼板的榫卯,便让侍卫抬起往栏杆外面朝楼下扔下,便是减少助燃物,也是尽可能隔绝火势。
饶是如此,火势已经熏烤上来,幸亏这是四面通开的形制,这烟雾也都随风往外走,可是火焰也顺着金柱往上走,到了这时候人力已不可为,便是救火兵到了,也是无能为力。
彰小乙让众人都顺着绳索往上走,他是看管庖堂的责任人,因此便做了殿后,最后这凌身一跃若非风鸣一把抓住了他,便是爬上来也十分凶险。
可即便所有人都待在这最高一层又能如何呢,不过是一息尚存罢了,若是不能找寻生路,一切都是徒劳。
“你们这些妖人,有什么脱身之策,速速招来!”
羽微行已经是气急败坏了,拿着短剑就来逼问刺客。
杨永节与祥守忠急忙劝住了他,公良吉符也说道,
“这些都是死士,哪里会留下退路,只是不知你们何不一开始便是如此,何必还要三番五次的作这等行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