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晟的将军府比原先他在旧长安城里头的家气派多了，连带着厨房也大了许多，里头摆满了山珍野味和各色蔬菜，大大的灶台上架着铁锅和大蒸笼，胖胖的厨娘和突厥厨子都还在呢，还新添了好几个厨子，他们有的切肉有的炒菜，有的和面有的杀鸡，一群人在厨房里头忙活着。长孙晟带他们进了专属于他的小厨房，然后一秒钟都不浪费，进门就把鱼放到砧板上，捋起袖子操起菜刀，边片鱼边笑着对围在他身边的孩子们说：「你们三个可算是出现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书中的时间悄悄走过了好几年，长孙晟黑了点儿，瘦了点儿，元宝长大了，他的眼角也有了皱纹，可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一点儿也没变，笑起来仍旧是那么年轻有朝气。汤小团可喜欢长孙晟了，他站在长孙晟身边，关心地问：「元宝说你刚从草原回来，是突厥人那里又出什么事了吗？」长孙晟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摇着头说：「没有没有，我是代表陛下去祝贺突厥新大王的。」「突厥新大王？」唐菲菲很吃惊，「他们这么快就换人当大王了？」「对，猜猜新的大王是谁？」长孙晟眨着眼睛说。「是谁？」汤小团好奇极了。「突厥新大王是沙钵略的弟弟处罗侯，我们大人可是他的大恩人，所以这回陛下就派大人去祝贺他了。」元宝端着一个瓷盆过来，随口说。「小元宝你别打岔，我正让他们猜呢。」长孙晟抬起头说。「我已经不小了！」元宝气呼呼地鼓起嘴，把手里的瓷盆放到砧板边上，瓷盆里头居然是许多冰块，正寒气腾腾地冒着白烟。「哇！这么热的天你们从哪儿找来的冰块？」孟虎的注意力被瓷盆里的冰块给吸引过去了，他稀奇地伸手拿起一块冰，被冻得马上又放了回去，东张西望地说，「难道将军府里有冰箱？」「冰箱？」长孙晟和元宝对看了一眼，脸上都写着问号。汤小团瞅了孟虎一眼：「大锤你别瞎猜，隋朝的时候哪来的冰箱啊？这些冰块肯定是从冰窖里头拿出来的。」「对，冰窖。」元宝这回可听明白了，他笑着说，「咱们府里头有冰窖，只要冬天把冰块砸下来储藏在里头，夏天就可以拿出来用了。」他们说话的功夫，长孙晟已经把活鱼给处理完了，只见他将切得薄得透明的鱼片和又白又细的鱼丝整齐地平铺在瓷盆里的冰块上，还递给他们几个小小的调料碟。调料碟里头的内容可丰盛了，有嫩绿色的碎葱和芥末、金黄的蒜泥、长孙府上特制的豆豉[1]、还有几条细细的橙皮丝呢。「来来，都过来尝尝我做的脍鲜鲤。」长孙晟用布巾抹着手说。孟虎欢呼一声，不用长孙晟招呼就把筷子给拿起来了。唐菲菲也哇了一声，说：「这不是生鱼片吗？」「你管它叫生鱼片？」长孙晟一脸有趣地问，「以前吃过？」汤小团替唐菲菲说：「当然了，她在三国的时候老吃，周瑜做这个可拿手了。」「你是说东吴周瑜，周大都督？」长孙晟一脸羡慕，「我做梦都想能一睹周郎赤壁的风采，你们三个小孩儿倒已经吃过他脍的鱼片了。」孟虎吃得不亦乐乎，边吃还边嘀咕：「周瑜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还见过刘邦项羽和秦始皇呢。」「哦？那真是……」长孙晟一下子就来精神了，他坐正身子，朝三个孩子凑了凑，就差没掏出一支笔开始采访他们了。汤小团赶紧阻止长孙晟的好奇心，他们还有要紧事呢！「那都是早就翻篇儿的事情啦。」汤小团说，「我们今天来是想找你帮忙的。」「找我帮忙？」长孙晟收起笑容，认真道，「出什么事了？难道……那个女妖又出现了？」汤小团对长孙晟比了个大拇指，说：「说对了，你还真是神机妙算。你还记得上回差点儿让你丧命的那个秘境吗？」「当然记得。可它不是已经被毁了吗？」长孙晟看着孟虎说，「还是小虎的功劳呢。」孟虎摸着脑袋嘿嘿笑了起来。上回在秘境里头，因为他莽莽撞撞地破坏了石门机关，使整个秘境都崩塌了，还差点儿把大伙儿都埋在里头呢。汤小团对长孙晟说：「那个秘境并没有消失，我们在南陈又发现了它。」「那个女妖跑到南陈去了？」长孙晟吃了一惊。「对，她还从陈后主手里头骗到了第二片山河社稷图呢。」唐菲菲愤愤地说。「我们都调查清楚了，光明女神是几百年前丝路上古罗马的女神，就是你说的大秦国。古罗马帝国消失以后她失去了力量的源泉，为了改变历史找回古罗马，她才会帮书魔做事的。现在她的力量都藏在最后一尊古罗马的光明女神像里头，神像在大隋皇宫里，只要我们能找到它，就能制服光明女神了。」汤小团说完，从怀里掏出他们在秘境里头找到的神像图递给长孙晟，问道：「你在皇宫里头见过这个神像吗？」长孙晟接过神像图，那是一卷发脆发黄的布帛，布帛上画着一尊小小的金色女神像，女神头上长着长长的羊角，双脚是鸟爪，正是差点儿害死过他们的光明女神。长孙晟展开布帛，横过来竖过去看了好一会儿，两道剑眉越皱越紧。三个孩子包括元宝都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他们等了好一会儿，突然长孙晟一拍大腿，叫了声：「想起来了！」「太好了！它在哪儿？」汤小团三个争先恐后地问。长孙晟指着布帛上的女神像说：「这尊神像是西域一个小国送来的贡品，当时在殿上还展示过，只是这神像被装在金盒里头，还用丝绸包裹了起来，我只瞥见过它的一部分，否则我在草原上就该想起来了。」「原来它真的在大隋的皇帝手里。」汤小团兴奋地说。「不，这尊神像不在陛下手里。」长孙晟摇头说，「当时皇后也在大殿上，她很喜欢这尊神像，陛下就把它送给皇后了。」「啊？这不是贡品吗？说送就送了啊？」三个孩子面面相觑。长孙晟笑道：「你们不是不知道陛下和皇后的感情有多好吧？皇后开口要，陛下哪有不肯给的东西？」「他是怕老婆，不敢不给吧？」孟虎小声嘀咕。「嘘，你可别说出来，这可是我们大隋的国家机密。」长孙晟笑得更厉害了。「我们一定得找到那尊神像，有了它我们才能克制光明女神，她手里还有我们正在寻找的东西呢。」汤小团认真道。长孙晟想了想说：「这神像里头藏着女妖的力量，留在宫里头肯定会出乱子，你们得赶紧找到它，把它带走。需要我带你们进宫吗？」三个孩子一起摇头，汤小团神气地说：「不用，我们飞天遁地样样都行，你只要告诉我们皇后住的宫殿在哪儿就行了。新皇城也太大了，我们进去一准迷路。」长孙晟二话不说，让元宝拿了纸笔过来，就在厨房的桌子上刷刷刷画了一幅皇宫示意图出来交给汤小团，还特地把皇后所在的区域用朱砂标示了出来。「太好啦，我们这就出发。」汤小团把神像图和皇宫地图往怀里一揣，信心满满地说。注释[1]豆豉：用发酵的豆制品做的调味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