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极令何在?快快现身来见!”
“本官便是毋极令羊安,来者何人?留下姓名。”
“汝且听好了,某乃平难中郎将麾下小帅王当,张将军大军将至,尔等还不速速开门迎接。”
望着二、三里外蠢蠢欲动的黑山军,羊安不晓得这种惯例的喊门,到底是对方仗着人多势众的有恃无恐。还是因忌惮中山相、冀州刺史而欲速战速决的虚张声势。
但他却晓得,古往今来,但凡物资充沛,守将意志坚定,那攻城战便是最难打的。当年耿恭守疏勒城守了多久?而历史上蒙古人克襄阳,又攻了多久?
如今,秋收刚过,毋极粮秣充盈。而张纯郡兵怕不出十天半月便能赶到。只要熬过这十数日的功夫,毋极便当无虞。更何况自己已有克敌之策。
于是羊安嘲讽道:“平难中郎将?不守着他那太行山,穷搜博采,飞苍走黄,来我毋极作甚?擅自调兵出郡,不知国法乎?你且回去告诫张平难速速退兵,本官念尔等久居山中不识教化礼法,此番便不予尔等计较,权当两县之间寻常殴斗。”
王当哪会听不出对方言语中的轻蔑,此刻倒也沉得住气,只是提高了音量道:“你这县令,好生不识好歹,我家将军顾及城中百姓,好心遣某来劝。你若识相,便快快开门。若待大军攻城,恐要追悔莫及了。”
羊安心中冷笑:顾及百姓?这理由倒是寻得漂亮。嘴上亦争锋相对道:“笑话,张平难罔顾朝廷法度,引兵越境,轻启战端,如今怎倒猫哭耗子,顾及起百姓来了?”说罢羊安不再多言,顺手抄过一张强弓,摆开架势,稍作瞄准,便是一箭射出。
见那箭锵锵落在自己马前,王当又怎会不知是对方故意放水?惊叹羊安射术之余,身上早已被是冷汗侵润一片。边忙引马缰控制惊马,边脱口道:“你…”
羊安却不给他机会,铿锵道:“尔等犯我县界,掠我百姓,却又假借仁义,颠倒黑白,当真犹如娼妇修筑怀清台,就不怕贻笑大方?今日我不杀你,回去告诉张燕,他要战便战,毋极虽小,亦有十万军民,鹿死谁手,亦尚未可知。”
那王当本是常山寻常乡人,口舌之争自非羊安敌手,此刻语塞之下便欲勒马转身。不料却又被羊安出言阻止。
“且慢,我这还为张将军备了份薄礼。”说罢,他轻击双掌。便有十数乡人打扮的汉子被押上前来。只见其俱双手反缚,颈缠绞索,白纱堵口,各有伤势。
王当并不识得这些人,但不想也晓得定与张燕有所关联。
“好教尔等晓得,善客来此,我等自有好酒好肉招待。仇寇若来,我等亦绝不手下留情。”说话间,羊安右手轻挥,便有军士将十数汉子推下城头,生生吊在半空。
那些汉子双手被缚,无法挣扎,只得胡乱的蹬踏着双脚,任由绞索勒紧着脖颈,眼神中尽是惊恐于绝望。几个反应快的,试图弯曲双脚摩擦城墙,借以缓解上勒的力道。然人力终有穷时,半刻的功夫,那些汉子便皆死透。
王当目睹眼前一切,神情看不出是冷漠,还是激愤。但心中却早已充满畏惧,新任的毋极令手段激烈,果然不好对付。
想到这里,他不愿多留片刻,当即转身,打马狂奔而去,只余下身后十数具尸身,及城头上的一片喝彩声。
黑山中军,张燕得了王当传报,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毋极坚壁清野,自个儿事先没得到任何消息,原来那些个眼线全被羊安给拔了。怒不可遏之下,当即下令全军攻城。
毋极城内,数阵黄烟滚滚而起。尽管已用黑纱掩住抠鼻,辛毗仍被这刺激的气味熏得咳嗽不止。几个老吏熟练的将成困的弓箭,箭头朝下,浸泡在煮沸的金汁与砒的混合物中。数十乡勇则轮流将上好药的箭支送往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