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面的,正是燕长青。
这一趟进京,除了到长公主府,他还有其他要事。
眼下,他已换下兵丁的装束。
身上麻布粗衣的袖口领口都泛着发黄的汗渍,肩上是被绳子勒破的毛边。
看起来,就像一个长期靠力气吃饭的脚夫。
“公子,标下在薛家潜伏半载,三房不知大房当年所为,薛仁安可用。”
至于死去的薛仁复,性情卑劣狐假虎威,不值一提。
燕长青微微颔首,道:“做得好。待此间事毕,你跟我一起出城。”
“是,公子。”
他眼里都是敬佩。
公子为了报仇,能沙场饮血、也能为了掩藏踪迹混迹在脚行,吃苦受罪。
燕家大仇,必能得报!
房门被轻轻敲响,东林从外面闪身进来,双手奉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书信。
燕长青拆开,仔细阅读后,扔进炭盆中看着信纸化作灰烬。
他抬头,眼神沉静。
“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进京一回,收获颇丰。
接下来,只要暗中运作,等待献俘队伍一到,燕长青就能正式亮相于朝堂之上。
这个夜晚,无数人奋笔疾书,写着明日弹劾的奏章。
弹劾长公主滥用私刑。
弹劾卢家门风败坏。
弹劾勋贵们骄奢淫逸。
弹劾以谢家为首的世家,把持朝堂。
夜渐渐深了。
秦瑶光看着洗得香喷喷的燕吉音,笑着说:“从明儿开始,你不止要学礼仪规矩,下午放学后还要立即回华沐堂来,学习琴棋书画。”
燕吉音乖乖点头,道:“女儿知道了。”
“可会嫌辛苦?”秦瑶光问。
燕吉音摇摇头,烛火染上她的眉眼,让她清丽在小脸看起来格外动人。
“女儿不怕辛苦。”她脆生生地应道。
害怕秦瑶光不信,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女儿想要长大后能像母亲一样。”
像母亲一样漂亮。
像母亲一样有威势。
想母亲一样高贵。
但邓嬷嬷说了,母亲从小就知书识礼,习琴棋书画,同辈公主无人能及她。
想要像母亲一样,就不能怕辛苦。
她眼眸清亮,有着对未来的憧憬向往。
秦瑶光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食指,轻轻在她额头上点了一点,笑道:“不用像我,做你自己就好。”
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还挺卷的。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在她看来,美丑并不单单只指外表,容貌焦虑要不得。
但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却是建立在严格的自我要求上。
懒惰的人,无论男女,都难以赢得他想要的尊重。
秦瑶光的手指拂过燕吉音刚刚洗清烘干的长发,黑发上传来丝丝药香。
那是从皇太后那里讨回来养发的方子,如今已经用上了。
燕吉音还没想明白秦瑶光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便又在心里重复了几遍。
“做你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