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的暗昌巷子暗的可怕,满地的泥水顺着墙根往低处流去。
泥水里飘着谁散成片的通草花,谁染了白的几缕长发,谁鸳鸯都褪了色的绣帕。
脏兮兮的。
好似这地方一直就这样,比外头乱些,也脏些。
倒也正常。
做肉皮生意的人,自己都一团污糟,哪里顾得上其他。
啪嗒嗒的脚步声骤然响起,灰色带补丁的布鞋,踏碎了地上那只散开的通草花,让它彻底和泥混成了一色。
抱着油纸包的柳云烟低着头跑进巷子,急匆匆往自己租的小院子跑去。
他跑的极快,生怕有人以为自己也是那种男子,拉住他往屋里拖。
他知道这不是个好地方。
他也不想住在这种地方,可他这些年攒下的钱财尽数给了安郎,又和戏班子闹翻不肯登台。
到如今,他唯一能住得起的,便是这一月五十文的暗昌巷。
但他不悔。
他相信安郎会衣锦荣归,会跟他过寻常夫妻的日子。
眼看着要跑到巷子最里头,他自己住的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却来了一阵疾风,吹歪了他头上的油纸伞。
雨滴打落在他肩头,淋湿了他的衣裳,冰凉的雨水不仅激的他打了个哆嗦,也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身。
柳云烟扶正了伞,将装着烧饼的油纸包抱得更紧,加快了步伐。
他太急了。
急到没有发现,身后的门被推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跟在了他身后。
终于到门前,柳云烟刚开了锁,身后猛的伸出一只手,替他把门推开:“小哥怪嫩的,新来的?”
柳云烟身子一僵,不敢回头:“我不做那个。”
他说完就从门缝溜进院子,并立刻推上了门去拿门档抵门。
哐当!
外面的人猛的踹在门上,震的抵着门的柳云烟手心发麻。
“我不做那营生,”他急得大喊:“我是良籍!
你若是现在走了,我便不同你计较,否则……”
“否则如何?”门外的人流里流气的笑着:“小云烟,你莫不会以为我不认得你吧?
一个登台唱戏的,装什么良家?
我劝你乖乖开了门,待会还能少受些罪,否则就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你认错人了!”柳云烟抵着门的手都在发抖:“我不是小云烟,我真是良籍。”
“谁家好人会往这里来?”门口的人狂笑,猛的用力锤了两下门:“开开,不然我就砸了!”
柳云烟吓得发抖,却坚决不开门。
外面的人没了耐性,后退几步,冲过来用肩膀将门撞开。
抵着门的柳云烟当时就被撞的后退好几步,最终倒在了院子中的泥水里。
而那人因为冲的太狠,紧跟着就跌在了他腿边。
柳云烟摔得太狠,后腰隐隐作痛,但他看着将要起身的男人,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想往屋里躲。
“去哪?”那人伸手抓住他的脚踝,猛的把他拖回来:“小云烟,现在看看,认得我吗?”
雨变大了,雨滴打在脸上,柳云烟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害怕的踢着自己的脚,试图挣脱:“我是良籍,真的是良籍,我不做那种生意,你放过我吧!”
男人被他挣扎的腿踢疼,一怒之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柳云烟被打的眼前发黑,晕到不再挣扎。
“早这么乖不就成了?见人。”男人抹掉脸上的雨水,把人压在泥水中,去扯他的衣服。
小戏子本就生的漂亮。
一身嫩白,豆腐似的。
在这雨天一片灰蒙蒙之中,格外刺眼。
不仅刺到这个男人。
也刺到匆忙赶来的安奕。
他勒住缰绳让马冲进了院子,伸手将这人捞了起来,砸在了院墙上,并调转马头过去。
然后。
这个前世死于土匪手中的男人,这会被马蹄踏成了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