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说田秀秀身上有青紫的伤痕,惊诧之余又把水三妹给骂了一通。
“这娘们怎恁狠的心,磋磨长生还能说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秀秀可是最小的孩子,虽说平日娇气了些,慢慢教导就是,怎下得去手。”
徐红眉头一皱,张口就骂。
陈金妹欲言又止,左右环视一圈,见离他们最近干活的村民尚在百十米之外,方小声道:“不是她娘打的,是,是长寿打的。”
“他作甚要打秀秀。”
“不知,这几天天天都能听到他在家骂人,先他爹娘还能压的住,昨儿早上碗碟都摔了,人也跑了。”他们家住的和田富贵家颇近。
乡下人家大多围圈篱笆就算是院子了,有那家底厚实些的做个土坯墙,不管哪种院墙,声音大些总是能传出去的。
昨儿早上田家一阵争吵怒骂,噼里啪啦后,田长寿卷着东西就跑了。
“这长寿从小长得五大三粗,见天的惹是生非,现在竟然还打自家人了,该,这也是田富贵和水三妹的福报。”年氏想起长生在田家吃的苦忍不住骂骂咧咧。
这几日相处,长生的脾性为人也能了解一二,这样乖顺柔善的孩子,只要想想他在那个虎狼窝一待这么多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难,年氏就满是心疼。
柳榆眉头紧皱,什么话都没说,不知为何,他蓦地想起长生胸口的烫伤和烙伤,直接告诉他,那是田长寿干的,若真是田长寿,那这人可算是天生的坏种了。
还得找机会和长生求证才是。
柳榆回到家先是去西次屋看了看长生,见他照旧在挑豆种忍不住道:“这挑出来的能种十亩都打不住吧。”
长生抬头冲柳榆笑笑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柳榆在同他开玩笑,就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饿了没。”柳榆抓起一把豆子,也一起挑起来。
“倒是还好,午饭吃的比较多。”
柳榆想问问他身上伤痕的事,但见他此时眉眼含着笑意,又不想提起这糟心事,遂掩下将要出口的话。
“略歇歇脖子,我去把阿爷先前捡的板栗给煮了,咱们尝尝今年板栗可粉糯。”
灶房里,年氏在收拾晚饭,柳福生坐在灶膛前烧火,见柳榆这会儿过来,只当是给长生拿吃食。
“饭食还要一会儿才好。”
“我来把阿爷之前捡的板栗煮了,咱们也尝尝味儿。”
灶房一共里外两个锅,老太太做饭用的大锅,外面稍小一些的锅此时空闲着,
柳榆舀水把板栗淘洗一遍,洗去上面的浮尘,开始加水烧火。
很快,锅盖开始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把柴留好,咱们先吃饭吧,多闷一会儿才粉糯。”大锅的晚饭已经做好,老太太边掀锅盖,边指挥柳榆。
“哎,知道了。”柳榆又往灶膛添两根柴,才起身一起拿饭。
大锅的饭食十分简单,一大碗蒸的顺滑的鸡蛋羹,还有一碗蒸的粒粒分明的米饭,竹箅上另有捏的菜窝窝,还有一碗白面搅合的辣椒糊糊。
柳榆把辣椒糊糊端出来,这就是他们仨今晚的菜了。
年氏把鸡蛋羹和白米饭放置到托盘上,吩咐柳榆:“端给长生吧,这天有些凉了,饭菜凉的快,快着些。”
柳榆接过托盘,心里既酸又软:“明儿再蒸鸡蛋羹,也给你和阿爷一人蒸一碗,咱家的鸡蛋够吃。”
“我们吃啥不是吃,哪能和个伤患争口吃的,快去吧。”
打发走柳榆,年氏冲着洗手的柳福生笑道:“果然是要成家的人了,连一碗鸡蛋羹都想着咱们。”
吃过晚饭,柳福生又把长生的药给熬上,转过头开始唤柳榆:“长生的药就最后一次,明儿我把赵郎中请来,再给摸摸脉,看看要不要换药方。”
“明儿我要去山里,且听赵郎中如何说吧。”说着又回屋取一角碎银递给柳福生:“这是明儿的诊费和药费,阿爷收着吧。”
柳福生也不和柳榆客气,把银角子接下塞到自家老婆子手里,道:“让你阿奶给你攒着,等年后成亲的时候置办一些家具。”
柳榆听阿爷如此说,心里有些羞赧,面上却故作大方的冲爷奶道谢,继而随口指件事就跑了。
柳福生和年氏对视一眼,眼底俱都浮现笑意:“这孩子……”
正要说些什么,只听院门处有过来的脚步声。
二老俱都屏息往黑影处瞧,及至来人显露在油灯的照耀下,两人忙上前帮着一起把篱笆门上拴子解开。
“吃饭了吗,你两家怎凑到一起了。”
说着忙让人进屋。
“还不是大哥,大晚上把我们都叫过去敲打一顿,说榆哥儿从小不容易,阿繁他们三兄弟莫要欺他是个哥儿。”
柳茂叶提起自家大哥心里就发苦,还有更难听的话,说他妄图靠着孙子侵占老二的家底,他没脸学给老娘听。
天地良心,他是真没有那个心啊,按照以前的想法,那也是榆哥儿出嫁,爹娘百年之后才能提及的事,按照他的想头,那就是柳繁柳雁柳山三兄弟平分。
毕竟二弟以后的香火也得有人供奉,三兄弟也不算白拿二叔二伯的东西,他再没有想过独占家底地亩。
柳福生和年氏一看三儿的脸色就知他话不实,不过老大既然能把家里所有的男丁都敲打一遍,想来也是接受榆哥儿招赘这事。
这是好事,老太太自然不会拆大儿的台,只看着三儿道:“你大哥说话做事最是厚道,再不会坑害亲人,你大哥怎么说,你们怎么听就是。”
说完又拿眼角扫一眼底下站着的三个孙子。
“咱们都听阿爷阿奶的,榆哥儿拳头硬着,咱们还指望他罩着,再不敢欺他。”柳繁上前一步,插科打诨。
“谅你们也不敢,谁若是欺榆哥儿和长生,那就是和我们两个老的过不去,以后莫要登我家的门。”
得,这不能得罪的人以后又多一个。
堂兄弟仨又忙保证绝不会,他们不是那样的人,让老太太只管放心,倘若有谁日后欺长生,那就是和他们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