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发染白,散发琉璃般的银辉,肩上也积了一层雪,整个人于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叶裴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靠着路灯,脚踩着青柏般的雪路,修长的腿随意交叠着,气质难以遮掩的一派优雅。
青年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的很长,拉出一道落寞的颀长身形。
叶隽一回来就看到他这副黯然失色,仿佛没了娘的小白菜样。
魔鬼站在远处欣赏了片刻,不得不感叹自己长得真好,就算看不清脸,单欣赏这清贵雅致的气质,就让人心尖一动。
“你怎么了?”他手里拿着盒子走过去,准备把空间盒交给叶裴,语气难得轻柔带哄,“我应该没迟到,你怎么跟被人抛弃了一样?”
听到声音,叶裴抬头。
叶隽顿住了脚步,这才看清“小白菜”的真面目。
叶裴俊雅温和的脸上看不清神色,一如幽暗如沼泽般的眸深深盯着他,仿若盯住猎物的毒蛇。
向下看去,叶裴指尖有点猩红火光一明一暗,红唇吞吐着烟圈,缥缈萦绕的雾气遮住他幽冷的眉眼。
叶隽转了转眼珠,把视线放到叶裴的脸上,对上青年笑容消失的冷脸,他下意识去想自己干什么惹人生气了。
……挺多的,一时想不出来。
魔鬼挑起长眉,以为善辩者又想和他吵架,干脆把空间盒收了起来,掩在袖口中的手指微微曲起,做好下一秒打起来的准备。
下一秒,叶裴垂下眼皮,神色恹恹:“老公,我想你了。”
“???”
魔鬼立在原地沉默了几秒,想不出来他离开了十五分钟,善辩者经历了什么朝他委屈撒娇。
见叶隽不搭理他,叶裴张开怀抱:“老公,我要抱抱。”
魔鬼上前一步,以善辩者可能在玩诈的态度把人抱进怀里,手掌顺着脊条线路抚摸着他:
“乖,谁让你委屈了?”
叶裴死死反抱住他,脑袋埋进叶隽的脖颈里,闻着挥之不去的淡血味,清润的嗓音暗哑低沉:“……我只是有点想你了。”
说完,他闭了闭眼:“你怎么走了那么久?”
“我才离开十五分钟。”叶隽提醒他。
叶裴蹙起眉尖,眼底氤氲出雾气:“我不管,你走了那么长时间,我一直在等你,天亮不起来,雪一直在下,我还是在等你。”
“冻的我手都疼了,脚也麻了,肢体都快冻掉了,等得我日夜睡不着觉,腐烂在原地,以为自己快死了,我还是见不到你。”
风霜惨烈,寒风静谧。
魔鬼失踪了三年,风雪持续了三年。
路灯下的辉光模糊了叶裴的侧脸,遮掩住他黯然失色的精致眉眼,肤如苍雪,徒留唇上一点红。
霞姿月韵,俊美清雅的不可方物。
他在夜色中美的像妖孽,黝黑空洞的瞳孔定在叶隽的脸上,一如妖魔索命。
“叶隽,我想你了。”
叶裴红唇开合,轻声说着。
叶隽,我想你了。
心尖狠狠一跳,先是凝滞在半空,随后逐渐剧烈的跳动起来,几乎跃出嗓子眼跳到叶裴的面前。
叶隽下意识避开他过于深邃炙热的眼神,他定了定心神,这才转头:“很想我吗?以后不走了。”
他紧紧抱住怀里的青年,冷静淡然的语气看不出心底的波澜——哪怕魔鬼已经看出了善辩者状态的不对,心里隐隐猜测出了什么。
魔鬼说:“叶裴,对不起。”
叶裴抬起纤长的羽睫,他温和疏冷的气质不复以往,唇边扬起笑意: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该是我说才对。但我不想说对不起,我想说我爱你。”
魔鬼默然看了他半晌,才松开了叶裴,从空间盒里拿出一枚银丝缠绕的廉价戒指,递给他说:“要给我重新戴上吗?”
叶裴低头看去。
花纹繁复,银丝缠绕,还沾着点点干涸枯槁的血迹,廉价又普通。
这是他第121次时间线,恢复记忆的当晚,失去理智,疯狂又清醒的做出来的戒指指。
他对镜求婚,戴到无名指上的戒指。
叶裴指尖颤了一瞬,他抬起眼睛,和魔鬼四目相对。
他看到了一双和他形状相同,看似优美温和的美眸。
只不过和善辩者比起来,魔鬼更加的苍白沉默,眸底凝聚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冰冷。
……他不知道叶隽身上发生了什么,比他多活几百年的人,心性却已大变,漠然寡言,活的麻木又无趣。
但剥开魔鬼这层表皮,他还是能看到一个和他出自同源,极其相似的灵魂。
深情的,病态的,爱意倾注如洪的灵魂。
叶裴把爱表露出来,坦言示爱。
叶隽把爱压在心底,看不分明。
他们是一样的。
叶裴笑了一下,他接过这枚戒指,后退一步,对着魔鬼单膝跪地,虔诚地举起右手,把这枚廉价又贵重的银丝戒指举起来。
他抬起的脸笑得灿烂温柔,语气郑重:“叶隽,你能嫁给我吗?”
路灯的光似乎全部凝聚在叶裴一人身上,他俊美无俦的脸被灯光打磨,耀眼辉光的让人刺目,
叶隽垂着眼看他,说:“我不想洗碗。”
叶裴眨了眨眼:“我洗。”
“骗人,你说娶到手就不珍惜了。”
“我说瞎话的,我永远珍惜你。”
“人心险恶,男人的鬼话不可信。”
“……能信。”
叶隽好像笑了一下,他柔和了冷清的眉目,好看极了:“还是那句话,我不想洗碗。”
叶裴想了想,他拿出以前求婚做的保证,条条罗列出来:
“碗我来刷,人我来杀。”
“每天睡前念故事哄睡,天天水果喂你嘴边伺候。”
“以后洗衣做饭,杀人放火,抢劫赚钱,坑蒙拐骗都是我来做,不让你受半点苦。”
迎着叶裴盈满认真和爱意的眼神,叶隽忍着嘴角的笑意,把左手递了过去:“我同意了。”
叶裴握住他的左手,手里的触感冰凉柔软,他有点惊讶魔鬼的体温这么低,像体虚无力的病人,又或者是一具失去温度的死尸。
叶裴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但目前的情况经不住他细想,手指上推,把银丝戒指套进魔鬼的无名指。
他低头在男人的无名指上落下一个吻,轻柔的,珍重的,惹出心湖的无尽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