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天真了,他走的毫不犹豫。
她哽咽的朝着前面的人喊:“你是要走了吗?”
明明是早就清楚的答案,可是,她却天真的以为,或许自己问问,得到的答案会是不一样的。
原本还狠下心一走了之的惊鸿停住了脚步,他知道自己不该停下的,可是,他却停下了。
他头一晚上其实一夜没睡。他想了许多,想自己想施远道,想汴京,想施望秋。他想,自己或许是成就不了一介正人君子了。
他迟疑之间听到背后的人疮痍的哭问他:“那我怎么办呢?”
施望秋无力地顺着门框坐下去,她坐在地上,红色的吉服铺了一地,泪水如洗面,满目的哀戚。
她早就该猜到会有这一天的,可是她从来都不敢去想这最坏的想象,她以为,只要自己不想,就不一定不会有这一天的,可是她忘了,林惊鸿不爱她。
他要走,婚前没有走,也不是婚后走,而是在他们成婚的时候走,他甚至,连礼成都没有等到。
“我怎么办啊?”施望秋像是在问惊鸿,也或许是在问她自己。
惊鸿死死的捏住了自己的拳头,胸中像是憋了一口气,怎么都抒发不出去。胸口里边又像是压了巨石一般,沉重又压抑,几乎要让他溃败。
自认识施望秋以来,他对她充满利用,原本就是不该的结的苦果。可施望秋对自己的无微不至,终究是让她跟旁人不同了,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动心,这样在离开之时,就能毫无包袱的离开,可如今这算什么呢?他还自认为自己是大梁最忠诚的臣子,可,爱上施望秋算什么呢?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狠一狠心就能顺利的离开的,可是,他还得要多狠心呢?
“我不知道,姑娘就当我是个负心人吧,忘了我吧。”他甚至不敢说要她以后另寻良人。
“你是个、骗子。”施望秋笑起来,笑得发髻间的金钗都掉了,笑得花枝乱颤,却并不见她的喜色,反而如丧考妣。
惊鸿默认了施望秋对自己的肯定,他就是个骗子,这一生就骗了她一个。
惊鸿出去时就正好遇上了折回的施远道,背后是追来的谢长柳。
施远道一眼就锁住了他,目光从上扫到他的腿上,上一刻还是需要人扶着的瘸子,如今就可以疾步而行了。说白了,就是他林惊鸿骗了他。
这一刻,施远道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刺客的出现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跟他林惊鸿合谋的要他们施家难堪。
施远道稍作停留,同他道:“你若还是我女婿,就拦住他。”
惊鸿看着追来的谢长柳,抬起手间,施远道就被抹了脖子。
他手中的刀刃在刺眼的阳光下闪着明亮的光芒,血液顺着刀刃流下去,淌了他一手的血。
谢长柳上前斩断了施远道的首级,彻底绝了他活着的生机。然而就在两人准备撤退之时,后边响起了一声尖叫,凄厉又绝望。
“啊!”
“爹爹!”施望秋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身首异处,崩溃得犹如决了堤的洪流。
她光着脚跑上来,扑在施远道的尸体上,痛哭流涕,见着施远道的残躯,手却颤抖着不知该如何放。
她抱着施远道的尸体连着哭喊了好几声‘爹爹’,终是无人应答。
惊鸿没料到会让施望秋看见这一幕,僵硬着身体不知动作,手上刀刃的血液还在往地上掉着。
谢长柳看了施望秋一眼,纵然此情此景实在令人哀痛,可他眼中毫无波澜。
“走吧!”他拉扯着惊鸿,哪知此人却一动不动。他猜测得到,惊鸿与施望秋之间并非就只是利用关系,其中或许早已经掺杂了其他感情。可,道不同不相为谋,施远道是叛国之臣,他施家众人都是大梁的罪人,在蜀中便罢了,一旦回到了大梁,便是要以株连之罪论处的。而他林家,又怎会容忍惊鸿娶一个罪臣之女?坏他林氏百年名声。再说了,惊鸿是杀了施远道之人,施望秋还能不计前嫌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呐。惊鸿与施望秋之间,是绝对没有后路的。
“惊鸿!走!来不及了!”如今已经到了时候,他们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谢长柳使劲拉扯着惊鸿离开,惊鸿却挥开他,他朝着跪在地上悲痛不绝的人极其冷静的说:
“施小姐,你记着,从今以后,你不能再踏入大梁。”
这句话像是断绝了施望秋所有的人生,看似冷酷无情。
她赤红着眼抬起头,眼里是仇恨,是痛苦,是快要湮灭的那仅存的爱意。
可谢长柳却清楚的知道,惊鸿如此绝情之言,其实是为了让施望秋有活路可走。施家对大梁来说,是罪人,虽然施远道已死,可却不能消弭他犯下的罪孽,大梁的律法里,连坐之罪从不会因人而异。她身为施远道的子女,她已经背负了跟施远道一样的罪名,她一旦踏入大梁便只有死路一条,大梁的律法不会轻饶她,而留在蜀中,才不能被定罪,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在这一刻,惊鸿是狠下心的,施远道已经死了,还是死在他手上,也是彻底的绝了跟施望秋之间的旧情。就算是跟她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今也只剩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惊鸿深深的看了施望秋一眼,眼里有不舍、心疼……最后却是毅然决然的决绝。
离开蜀中,或许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吧……会忘记曾经在蜀中的一切,忘记拜过堂却并不算夫妻的他们。
而厚朴在解决了火药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施家,火药的威力他算是见识到了,的确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隐患,所幸如今是被消除了,不然等被投放到战场上去,他们大梁的军队焉有活路。
而他去的及时,就在秦煦带来的人都死伤大半时他的出现成功扭转了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