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男人绝非善类。
柳色敏锐感受到了凤栖梧的危险,想必来做生意是假,砸场子是真。
亦不知是从何处走漏了消息。
柳色当即收敛了心中惊疑,说得半真半假,音调婉转柔绵,“贵客说笑了,运送军火乃是死罪,鬼市虽不在朝廷管辖范围,但我们牢记分寸,哪敢胡来啊。”
军火生意是要掉脑袋的,她从来都是谨慎小心,可眼前这男人却如此笃定从容,只怕身份也不简单,许是官家的人。
她眼下万不可乱了分寸,需得更加镇定坦然,待眼前之人露了破绽,才好一击必中。
“是吗?”凤栖梧手指轻敲着桌案,敲击声韵律十足,却如击在心,顷刻如擂鼓。
他眉眼含笑,只是凤眸漆黑不见底,如有冰寒流淌,摄人心魂。
柳色脊背微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自然是真,我们聚乐坊历经艰难才能在鬼市立足,又怎会做这掉脑袋之事,这银子当然得赚得安安稳稳才是。”
她双足交缠,整个人浸润在烟色缭绕中,投射在白壁上的影子似如吐着蛇信,蛰伏暗中的毒蛇。
凤栖梧身上气势收敛,弯唇笑了起来,“那这门生意,是做不成了?”
寒潮散尽,威压褪去,一室和暖。
柳色终于寻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却仍不敢懈怠,盈盈一笑道:“无门路的生意又如何做得成?或许贵客可以运些旁的,我们聚乐坊定竭尽所能。”
凤栖梧拢了拢衣袖,稍显失望,黑眸淡垂而下敛住了眼中所有情绪。
柳色愈加显得放松,她余光轻睨,曲起的指尖缓缓松落几分。
厢房中明珠铺满,莹白如昼,博古架之后的那片区域却浓稠如夜,半卷的滕竹帘帐如水般轻漾,看似平和,竹香缭绕。
温染颜打了个哈欠,不动声色往那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那还真是可惜了,不过……”话锋忽转。
凤栖梧猛然抬眸,刚刚敛去的威压再度笼罩周身,眸中乍然惊现的寒芒如一柄重剑,似能在转瞬将此地碾成粉碎。
望着柳色发紧的面色,他笑了,笑得森冷幽长,“旁人可以运送军火,我为何就不能,你们聚乐坊莫非是看不起我?”
柳色瞳孔紧缩,不断蔓延的寒潮像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扼紧了她的咽喉。
须臾,就让她遍体生寒,呼吸凝滞。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刚刚无非是在虚与委蛇,戏弄人心。
此人万万留不得!
“看来,贵客今日是来砸场子的——”
柳色眸光一寒,烟斗在手中轻转一周,雪亮短剑顷刻从尾端刺出,杀机凛冽冲天,朝着凤栖梧的面门狠狠劈下。
凤栖梧不躲不避,寒锐剑锋映着一双诡谲含笑的眼,他只是轻轻一抬手——
就将剑尖稳稳夹于两指之间,气势如虹。
柳色瞪大双眸,惊诧溢满眼眶,显然没料到眼前之人竟会如此强大,一时轻敌,她竟被夺了短剑逼得连退数步。
“我们就是来砸场子的,你当如何?”
凤栖梧勾了勾唇,强大的劲气在他周身萦绕,眸中神色又实在漫不经心,像是在睥睨蝼蚁,凉薄又淡漠。
“自不量力。”柳色眸光孤寒,她指尖轻曲,刹那,数枚暗器夹在她指缝。
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