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十五,一家人欢欢喜喜把大哥洪成送到了县城,上了通往上海的长途汽车。
看着离去的汽车,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感到莫名的失落和惆怅。
家里四个兄弟中,大哥和我走得最亲近,二哥洪武常欺负我,动不动就给我一个耳光,四弟还小,刚会走路。
一天,我妈张淑华把我叫到她面前说:
“超超,你也十岁了,该懂事了。你大哥上大学需要钱,你二哥也在上初中呢,靠你爸的的那一点工分养不活一家人啊,妈只能指望你了。”
我才十岁,在读小学二年级,我能帮家里什么忙。
妈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超超,是这样的,你小弟也能走路了,也不需要你抱。妈想到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天晴的时候你就在家好好带弟弟,下雨下雪天妈不出工不干活去了,我带你弟弟,那你就可以去上学,你看这样好吗?”
我完全明白了,我妈是让我不去上学在家帮忙带弟弟。
我只能答应,别无选择。
“妈,好吧,那我就不上学了,就在家带弟弟吧。”
我喜欢上学,我多么希望老天能天天下着大雨、下着大雪让我妈出不了工!
每当我看到和我一般大的同学背着书包蹦蹦跳跳从我面前走过,而我只能手牵着弟弟眼巴巴看着他们去上学,我多羡慕啊!我心里难受极了,暗暗流下了眼泪。
那年,二年级的上学期期中考试,我语文考了79分,而算术只考到35分。
我没被班里评到“好学生”,也没能戴上“红小兵”的红领巾,原因是我旷课太多,不够资格。
那一夜,我捧着成绩报告单蒙着被子伤心地哭了整整一夜。
一天晚上,我去找同班同学洪晓卫玩,洪晓梅,我的晓梅姐帮我出了一个好主意,她能让我重返学校,天天能背着书包去上学。
“超超弟弟,你这样不行啊,一个月也上了几天课,你看你的成绩,算术都没考及格,这样下去,你小学都毕不了业。总是在家带弟弟不是个事啊,我去跟你们校长说说,让你带着弟弟一起去上学。校长以前是我爸的学生,也是我同学吕娟的舅舅。姐去学校帮你说说,也许他能同意,你看这样好吗?”
“晓梅姐,那太好了,我保证让我弟弟在课堂上不哭不闹,不影响老师上课。如果能让我天天去上学,我保证考全班第一。”
几天后,洪晓梅领着我和我弟弟来到了学校校长办公室。
洙溪小学的校长叫陈明学,今年四十开外,一脸的横肉,还有几颗零星的麻子。他的眼神看上去特别凶,他说起话来嗓门也挺大,能把胆小的人吓个半死。他和蒋士勇差不多,一看就是个凶巴巴的的人,人们见了他都躲着走呢。陈明学是“文革”初期“三结合”上的台。他原来是公社小学的一位体育老师,因政治觉悟高,思想过硬,二年前被公社革委会提拔了上来,来到洙溪小学任校长兼革委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