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寂寂无闻的青河镇最近有点奇怪的氛围涌动，虽然这里已经变得像其他小镇一样有了宽敞的街道以及零零散散几栋算得上气派的商务楼，但是这栋空空的镇子确实很久没有来过这么多生面孔了，更不用说这些生面孔还都是一些穿了政府工作服的青壮年。

满城的老人们真的很久没见过这样活泼的动静了，早在二三十年前，青河镇就完成了全国性的规划改造，老城区拆了一大半，原来棚户区的住民们都住上了新的楼房，然而原本住平房的居民们满怀期待地等待拆迁小富一笔的时候，政府却不拆了。

或者说，像青河镇这样人口外溢严重的小镇根本没有拆改的必要了。

许多老人等了一辈子，最终还是在20世纪就盖好的已经掉渣的平房中郁郁而终，而一批又一批新长起来的年轻人们也对整个镇子各种奇怪的氛围无法适应，即使他们就是土生土长的青河人，但是接受过平等教育以及高度普及的网络世界冲击之后，像青河这种顽固的不想进步的小区域已经连自己的年轻人都留不住了。

这里的发展或许全球吊车尾，但是这里的老年化却遥遥领先。

不过满城的老人们并不介意，除了无聊一点，他们反而很享受这种全城都要为他们服务的感觉，国家给予了他们远超温饱的人道照顾，还因为为了“挽留”年轻人超预期地规划了许多超出人口配比的商业区，然而这些东西现在并没有年轻人过来激活他们，他们现在都属于坚守阵地的老人们。

原有的政府家属院已经在半个世纪之前就被当作文化保护建筑区围起来了，然而周围的居民们都知道，这是当地已经下台被双规的县长私心想最后拆迁改造狠狠赚一笔才留下来的，他为了抬高这块地的估价，还在周围设计了“复原”的古建筑群商业街，而这片政府家属小区就被这个镇子最大最漂亮的商业街围在正中心。

结果谁也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享受这片高价地块拆迁带来的巨大利益，这个县长已经把自己送进牢里了。

原本专人站岗把守的高干专属小区就这么静静地在镇中心繁华的商业街里慢慢长满了野草，也同时见证了青河镇挣扎着却最终还是失败的人口增长计划。

现在整个清河镇看表面只有干净和宽敞，看内里的话就跟这座小区一样，荒草丛生，空无一人。

邻里街坊们很快就知道有“领导”去看那废弃小区的事情，没有事情做整日打麻将上网的老人们在网上看到了本地消息之后都兴奋地坐上免费的班车去瞧热闹。他们年轻时一辈子都没有进去那“别墅区”的身份和能力，现在老了，听说里面出了大事，仗着法不责众以及外地来的“领导”不敢欺负本地人的自信，老头老太太们自信的就去围观了。

兴致勃勃地撬开铁皮的小区围挡，老人们像是到了一处可以随意踩踏不用被约束的野生公园，开心地循着车辙印找到了被包围起来的案发现场，可到了门口，老头老太太们还是被几名高大的制服人员拦住了。

“这青年还是俊啊，结婚没有青年？我孙女在市区里住，奶奶给你们介绍下？”

大娘很有想法的热情拽住看守的年轻人，企图拉近关系之后套出一些可供八卦的消息来。随行的老人们纷纷效仿，几个年轻人勉强维持严肃，隐形内耳机里传出同事及时的提醒。

“都记得人类防御守则的基础规定吧？这些人类可是有目的来的，都把远程测谎开开了，别被骗走了，这个地方的人类可是还维持着吃非养殖场生物的习俗的。”

装作警察的几名潜龙城安全员都不由自主地挺了挺后背，他们之中个子稍微娇小些，原型是黄鼠狼的青年已经心跳加快，生怕被看出来抓取吃了，为了给自己打打气，这名黄鼠狼青年提高了斥退人群的音调。

“退后！妨碍公务是犯法的！”

然而他们并没有理会这青年，倒是有人发现这栋别墅外有几棵上百年的高大白果树，树上的白果虽然还没熟，但已经长得郁郁葱葱非常饱满了。

“这东西可贵了！”

有人开始尝试摇晃树干，没想到真的有白果因此跌落，这下子其余的老人们纷拥而上都开始摇晃各个白果树。虽然看着这么大年纪的树木被摇晃很痛心，但是潜龙城的工作人员还是放弃了阻止他们的想法。

别墅里的窗帘都被拉了起来，在室外看不见的情况下已经有各种悬浮机器人把脚印、指纹、脱落的角质等各种信息都实时传送到了潜龙城的会议室里，白屠紧皱着眉头看着空空如也的神像祭台，以及周围遍布陈年血迹的墙壁，神色更加复杂。

这座别墅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数十起残忍的凶杀案，而且根据现场收集的断发和指纹信息显示：吕方儒曾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难怪到处找都找不到他呢……”

在会议室全程看了现场的蕊蕊想偷偷找个地方给吕郜林发信息，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出会议室，就被浑金和白屠拦住了。

“诺诺，你跟我们一起去下现场。”

突然被叫住的蕊蕊有点疑惑，不知道叫她去做什么。

浑金亲昵地摸摸女儿的脑袋，“得麻烦你去清一下周围的围观者了，外面拉警戒线的几个年轻人并没有见识过这么……‘有好奇心’的老人们。”

这么说蕊蕊就明白了，估计是外面围观的人们看热闹的心过于旺盛，那些工作人员束手无策了。

十分钟之后蕊蕊换上了同样的制服，来到了久违的“故乡”。

一路上浑金时不时地会偷偷地观察蕊蕊，原以为会让蕊蕊有些不舒服，但是他没想到坐在飞行器上的蕊蕊仍旧面色平静没有异常。

“浑金你看，青河镇最美丽的景色！”

飞行器到了青河上方的时候，蕊蕊突然兴奋地拽住浑金的胳膊，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地跟浑金撒娇，想与他分享记忆里有过的最美的日出。

浑金向窗外看去，果然如她所说，已经被治理得非常清澈的青河在一轮巨大浑圆的朝阳照射下流淌着一河的金光。

确实是很美的，蕊蕊甚至录了视频给吕郜林发了过去，而对面的吕郜林也已经在南美的酒店中苏醒，他正有些迷茫地在屋里找蕊蕊，得知媳妇儿已经赶去了老宅里之后，吕郜林才有心情去洗把脸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