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世时他尚在襁褓,于他而言,母亲其人,只是那些存在于纸张上的字,她字迹娟秀,行文流畅,每一封给他的信,末尾都在规劝与祝愿。
规劝他“凡事多忍让”,祝愿他“成为一个快乐的人”,却没有告诉过他,要如何才算“忍让”,以及,如何才能“快乐”。
以至于他自有记忆以来,都只能对那些莫名其妙施加在他身上的不公忍气吞声。
幼时被掠夺玩具是常态,掠夺还不算,但凡他喜欢的,倾心的,无论是什么,最后的结局,只会被摧毁之后藏在他床铺的被褥里。
有玩具这样的死物,也有小猫小狗这样的活物,以至于儿时,他对那张床铺的恐惧与抵抗,完全不亚于恐怖电影。
当然,过往的生命里也不是只有冰冷,也曾有人关怀过他,对他温柔以待过,可他们的结局,也一样逃不开那宛如厄运一般的诅咒,无一例外,最后,他们都躺在了那朵盛放的血色之花里。
而这其中,也包括在这个家里,唯一给过他几分亲情温暖的姐姐,柏家的第四个孩子,柏蕊,也是柏家这六个孩子里唯一的女孩。
只因为她曾在背地里默许过他对沐如芸的报复,她知道了他把沐如芸哄去南山,要把沐如芸推进湖里的计划,可她却一个字都没有对其他人说。
可遗憾的是,不仅有人救了沐如芸,柏远还发现了柏蕊早已知道这件事的事实。
时至今日他也还记得,柏蕊用一种极其急切的语气告诉他,“要么,你就去争,要么,你就跑,不争不抢的留在这个家里,除了无穷无尽的折磨,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那时的他陷在对一个人起了杀念的恐慌与自责里,自然听不懂柏蕊的劝告,可他没想到,这竟然是柏蕊留给他的遗言,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久卧病榻的爸爸,也在不久之后撒手人寰了。
爸爸留下了遗嘱,把柏昌定为柏家掌家人的人选,他们对他的针对,不仅变本加厉,还名正言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