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本以为，舒绫绡所言的“我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是指的让苏辰来做力气活。但是现在看到舒绫绡为自己涂抹上了各式各样的胭脂，口脂，才明白自己真正的用处原来在这。

想起那日秦乐帮自己化妆成女性，此刻才对这件事情生了疑惑。为什么他连化妆都懂呢？眼下正在自己脸上鼓捣的舒绫绡，显然手法更加娴熟，但是她的专注神情与秦乐那时的专注神情全然不同。秦乐当时镇定的眼睛里，出现的是对妆面，整体的一种把握，而舒绫绡则是在化妆的每一个细节上都要反复观察，远近侧看，还把结果记录到了一旁的纸上。

“我说。”苏辰尽量控制自己脸部肌肉的幅度，不去破坏舒绫绡手中的工作，“这个，用我来做尝试真的好吗？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男子。这样会不会.....”

“有什么不好的？”舒绫绡完全没有在意，继续拿着笔在苏辰的脸上勾勾画画，“苏辰当然是男子。无论我给你做出什么样的妆面，尝试什么样的颜色，你怎么看都依然是一个男子呀。”

“那....”

“苏辰虽然男生女相，俊美异常。但是你身为男子的英秀是脂粉改变不了的，除非加上大量掩藏正体的装饰，才会看错吧？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你是男子，你的这份美也足以帮助我改进创新自己的产品了。”舒绫绡笑着，又擦拭着之前的红妆，打开了新的瓶子。

“苏辰啊。你可是要跟着我进天下第一楼的人。”舒绫绡笑了笑，一边说一边继续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在苏辰脸上的不同呈现，“你知道吗？天下第一楼以前其实规矩和现在不同。在乱世开国的初年，传说有一位高人设计修建了天下第一楼。并且只有在某些事情上能称为天下第一的人，才能入楼用席噢。”

舒绫绡笑着弹起这个故事，又开始摆动苏辰的脑袋。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那些奇怪的规定了，但是老爷依然邀请江湖上有名声的人入席，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传承吧。所以啊，苏辰。”舒绫绡突然放下兔毛制成的妆笔，闪烁着大眼睛看着苏辰，“你是什么方面的天下第一呢？”

“啊......”舒绫绡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有点豪迈浪漫的问题，苏辰一时答不上来。

“虽然只是我的随行宾客，但你大可以把自己当成天下第一。这是每一个受邀进入天下第一楼的人，应当享有的赞誉。”舒绫绡转了转画笔，恶作剧般地看着苏辰。

苏辰思索了一会，道：“一时想不到诶.....”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这种时候就要大胆一点啦。我听闻朝廷中有一个姓陈的将军，他千里驰援才解了十三年前的凫羌进犯之难。他肯定可以称为天下第一将军。那个剑盟盟主，长得挺丑的，但可以称为天下第一江湖名人。还有那个轻功胜了老爷半步的白影公子，可以称为天下第一轻功。我当然就是天下第一美啦。你不是怀揣着两块剑玉吗？虽然之后肯定都会变成老爷的，但你大可以现在称自己为天下第一剑玉。”舒绫绡一脸畅快地数着手指头，语言中有一些很刺耳的话，但她的脸上极其自然，全无恶意。

“那老爷是天下第一的什么呢？月姐姐又是天下第一的什么呢？”苏辰对率真的舒绫绡毫无办法，只能问一些自己感兴趣的。

“老爷当然是天下第一的剑客啦。”舒绫绡竟然用指尖轻轻地鼓掌。

“不不不，天下第一剑客肯定是叶公子吧。这我可就不能苟同了啊。”苏辰皱着眉头，忍不住反驳她。

“诶诶诶，别动，这里都断了。”舒绫绡赶紧稳住苏辰的脑袋，用湿布细细擦拭过后，又上了新的妆。

“叶公子确实很厉害。但是没有打过的话，谁也不知道吧？在我心中老爷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说不定能赢叶公子呢？”舒绫绡带着笑意说着，之前帮老爷批评的难过似乎荡然无存。

“至于柳令月那丫头嘛.......”舒绫绡说着说着，语气上充满了不在乎，但手速很明显地缓慢了下来，“她也是天下第一美吧.......嗯.......”

听到舒绫绡很明显很明显的失落语气，苏辰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了。舒绫绡一直坚称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但是同时她又对柳令月之美远胜于自己的事实清醒得很。这里无法欺骗自己的舒绫绡，让苏辰感觉十分的有趣。

糟了，这里感到乐趣的话，我岂不是被秦乐同化了吗。苏辰暗暗想着。

“那，你对白影公子了解多少呢？”苏辰忍不住问起了有关苏惊鸿的事情。

“了解甚少。不过轻功天下第一指定是他，毕竟那可是老爷唯一一次的败绩。江湖中这样神秘的来客确实很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舒绫绡像是有些感慨，“而且.......”

舒绫绡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视起了苏辰的双眼。

“白影公子应该是老爷最好的.....不，我感觉，是唯一的朋友吧。”

“啊？为什么这么说？”苏辰竖起了耳朵。

“赤影无瑕，白影无踪。”舒绫绡笑着看向了窗户，而窗户外面的视线极限处，就是朦朦胧胧，仿若通天巨塔一样的天下第一楼，“老爷以前是穿红衣的。白影公子是穿白衣的。上次在探香楼你也看到了，老爷现在却是白衣不离身。”

看着舒绫绡有些感伤惆怅的眼神，苏辰也跟着看向了窗外的楼景。从这里望去，天下第一楼就像是连接天与海的孤阁，越是雄伟的气质，越是彰显着难以形容的孤寂感。

“自白影公子离开后，老爷就一直身着白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