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道:“咱们一路所见的侍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那些问路的,该当是奉旨而来。而那些追随柳花红的,却是奉了那位重臣之命。而那重臣既肯冒险欺君,可见柳花红南下经商,必然事关重大,恐也与他有关。”
凌钦霜苦笑道:“大内侍卫众多,少了几十号人,皇上也不会知道,这算不得什么险。”
婉晴摇头道:“凌大哥,皇上不知,另外那三位重臣会不知么?”
凌钦霜叫道:“是啊,如若有人报信,此事必然露馅。”
婉晴道:“所以,你说该当如何?”
凌钦霜登时想起双桥之事,不由脱口道:“矫诏!”
婉晴笑道:“诏令已下,何须用矫?”
凌钦霜一愣之下,恍然有悟,道:“是了,皇上下旨缉凶,可派来的人却并非死心塌地。难怪尉迟大哥说,此番奉旨出京的内卫,十有其四私下溜了。这伙人,想来便是那位重臣的爪牙了。”
婉晴颔首道:“现在你该知道,柳花红为何要杀大内侍卫了吧?”
凌钦霜低声道:“他所杀的,都是异己之人。”说罢身子一软,斜倚在船板之上,心道:“派系之争,竟至于斯,你们这等身份,功、名、利、禄,还缺些什么?有什么可争?唉,我虽挂印封金,却终难置身事外。”呆呆的出神,愤闷之余,心中更起了无数疑团:“尉迟大哥又听命于谁?他如何知悉了双桥奸谋?听他所托之事,莫非……莫非曾与歹人有所勾结不成?”寻思半晌,仍觉多端寡要,捉摸不透,暗道:“说不得,非要去黑血别府一探究竟不可。”
婉晴知他心头沉重,欲要说出翎儿之事,却怕他愁上加愁,待要相慰,忽而欲辩忘言。一时之间,二人静静靠在船头,耳听江水拍舷,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过了良久,只见半钩弯月映在江心,颤动不已。
婉晴忽而轻叹一声,回到内舱,见翎儿躺在炕上,早已睡得熟了。婉晴望她一阵,只感身心说不出的倦怠,便也吹灭烛火,上了炕去,慢慢睡着了。睡至中夜,忽听身畔一声轻响,婉晴便即惊醒,却不稍动。偷眼看时,却见翎儿轻轻走下炕来,摸黑出舱去了。
婉晴心道:“她果然要去寻死么?”方要跟出,忽听船板上有人说道:“翎儿,还没睡么?”正是凌钦霜。
婉晴心道:“凌大哥也还没歇息么?”她既知凌钦霜在外,料想翎儿不会出事,便不出去。却听翎儿低声道:“翎儿……翎儿起夜。”
凌钦霜嗯了一声,道:“当心些。”过了一会,却听翎儿轻轻道:“大哥哥,你又不高兴了么?”凌钦霜道:“我哪有不高兴?快去睡吧。”翎儿嗯了一声,便即转回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