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见李致将那审视的目光收了回去,便也松了口气,朝殿门外投去目光,准备找个由头离开这沉闷的重霄殿。
“用过午饭了么?”李致问。
苏沉瞧了瞧那一桌子好吃的,压着馋虫道:“用过了。”
话音未落,那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苏沉知道李致心思敏感,定会多想,心有不忍,忙道:“匆忙赶来,没吃饱。”
果然,李致起身道:“是朕在此,倒了先生胃口吧。”
苏沉晓得他的脾气大,每次喊[先生]时,哪里是出于尊敬?不过是气性又上来了,要人给他顺顺毛。
可眼下苏沉也不爽快,悄悄摸着袖子下的绳子勒痕,嘟哝了句:“我不是你先生。”
李致吃了火药似得,回嘴道:“难道朕便是那人?”
“大差不差。”话赶着话,苏沉不肯示弱,“长安城出不去便罢了,每回来长清宫,还被当犯人似得拿住,让人五花大绑捆到你跟前。”
李致:“皇宫本就是不能擅闯的地方,难道这也算朕的不是?”
大概是进进出出惯了,苏沉都忘记皇宫是这样紧要的地方了。
这一下忽然被拿住理亏的点,苏沉愣了一下,旋即更加不满起来:“天大地大,我也不稀得总往这皇宫闯。”
不知这话是哪个字眼刺到了李致,他的气焰忽然弱了下来,低声道:“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苏沉道:“我只知道这是这世间的天经地义。你去我那便是屈尊降贵,我来你这就是私自擅闯,你坐镇深宫,至高无上,旁人都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因为你是天子,从你如愿坐上这把龙椅那天,就有这天经地义的权力了。古往今来,人人趋之若鹜的,不也是这天经地义么?”
李致被苏沉一通强词夺理阴阳怪气气得通红了双眼,突然道:“可朕都是为了你。”
苏沉有些意外,微微一怔,但立刻明白了过来,反唇相讥:“这话说得奇怪,难道渔夫织网是为了鱼?”
李致失望道:“你便是这样想朕的。”
看着李致忽然黯淡的眼神,苏沉心道:难道真是自己理解错了什么?
李致语气极淡道:“也难怪。”
从小到大,苏沉唯独见不得他这一声不吭受莫大委屈的样子。
他正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李致那边再度开口:“可是苏沉,你还是不懂天经地义这四个字。”
李致道:“朕一个得位不正的乱臣贼子,谈何天经地义呢?真正天经地义的人是大哥。试想,若今日坐在龙椅上的人是大哥,你也会这样看他么?”
苏沉被问住了。
李致追问道:“难道你从前在东宫不守规矩么?慎思堂的太子殿下难道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这个小幽卫,那时不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苏沉道:“是。可那是因为我是太子殿下的侍从。我以为……”
他忽然断了声音,一脸难堪,没说下去。
李致:“你以为什么?”
苏沉沉默很久,最终道:“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不一样。”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大哥可是……
等等。李致忽然愣住,猛地抬起眼帘看向苏沉。
“你说什么?”
苏沉见他这副表情,会错了意,闷声道:“算了,是我想多了。”
说罢转身便走,可下一秒,他却被身后的人拉住,拽进怀中死死的抱紧了。
电光火石间,李致已彻底将苏沉的意思理解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