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玄此极为疲累,这一觉睡得甚为深沉。这洞穴内暗无天日,也不知睡了多久才方自醒转。醒来之后竟然神清气爽,一扫之前心中阴翳。
他竟有些兴奋,挺身而起,朝犬叟住处而去。一路来他每经过一排长不见尽头的画卷之时都感到一股浓浓的气蕴盘旋其上,适才彷徨失措竟未能感觉得到。
待走到犬叟住处,他推门而入,犬叟静坐桌前,兀自拈着半粒花生,另一手擎着万酒,却未立刻酒醉灌下,而是在微弱的灯光下看那碧色酒液,似在鉴别其醇度。
他见龙玄进来,竟是红光满面之态,与之前极为不一,心中既惊又喜,忙放下酒碗道:“龙师弟,这两日未归,可有所斩获吗?”
什么?两日,这一觉居然睡了两日,难怪龙玄觉得自己皮紧骨乏,竟是睡了这么久,可为什么自己却感觉只是睡了个午觉的功夫呢?其实他不知道,在他观看第二第三白首老人的画卷之时便隐隐有些道蕴入体,看第一人的圣女洒露之时其已然领悟半分,不过他未得破境,未存那贪功冒进之想,所以虽得些许好处却未尽揽,但这些道蕴入体是需要心神去参悟的,所以他观看了三幅画卷,本就心神疲累,不过他不明其理,以为只是困倦罢了。
犬叟见龙玄茫然,也不再追问,他只对参悟观想图之事较为感兴趣,便问道:“龙师弟,你感觉现在能都摒除杂念,涤荡灵台了吗?”
龙玄闻言微微闭目凝神,只觉脑内一片空明,心胸开朗无比,实在舒服的紧。此刻,那些烦恼依然还在,却被他兀自看得轻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到这里,便启目道:“没问题!请师兄助我护法!”修道之人机缘天定,来时无期,一旦在野外中偶有先兆,便即就地而定,同门之人便即栖身左右,为的是不被敌人或者野兽侵扰。如今在这安全之地的护法便是在关键时刻为修炼者阻除玄览、令其更为专心所用。
犬叟见他发奋振作,心中极为满意,便即将“三才观想图”递于他手,自己则盘腿坐在他的身后,双手结印,做好准备。
那观想图刷的一下自半空舒展开来,龙玄凝眸定神片刻,便即全神贯注的将视线投入到上面。
此时归来,他想通了很多事情,包括现在所面临的危机、自己和二女该何去何从甚至包括那个白首弟子之死给他带来的伤感,都在此时迎刃而解。此刻他心中极度得意,似乎觉得这世上竟无愁事,所谓愁都是人自扰之。
他精神状态极佳,所以参起这图来比往日进入其境还要快的多。他将只有凝气巅峰的境界凝聚在画卷之上,只觉那云儿又自飘了起来,那空中鹤儿竟自展翅飞行,那山、瀑布都像实物一般,静的巍然屹立,动的飞奔倾洒。龙玄脑内一片空白,此刻更无他念,渐渐的便即将身深入那观想图中……
犬叟双手持印,不离龙玄后背过尺,竭尽心神去护持他的神识。此刻这年逾七十的老人已汗透重衣,那衣衫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好不难受,他怕龙玄分心却连动都不敢动上一下。他此生枉自修行,却未有半成建树,耗尽一生也只勉强聚气。记得那是三十年前之时,他在悬崖之巅苦苦凝思,三天三夜不眠不食,多赖这正气玄门得天独厚的基础功法,才勉强破境。要说常人,达到这聚气(外界唤做金丹)境界可能终生无望,他在四十岁破境聚气,说早不早说晚也未是太迟,可自凝气巅峰至此时已过去十年,十年内他破境次数成百上千,无一不是铩败而归。宗门内有句传言说的好,该你有时做梦都成,不该有时白云难触。这两句话最能说明这机缘天赋的作用,与他同期的师兄弟大多早已破境成功,甚至比他入门晚的破境也已过半。他能修炼至今,完全凭借坚韧毅力和不屈精神。三天三夜后他终于力竭昏倒,再度醒来之时,只觉灵台丰盈,目清神驰,终于破境成功。这一下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时来运转。可哪曾想自那之后,体内真气流转如龟爬,再无半分进展之态。如此又是近三十年的光景,他甚至连聚气中境都未及触碰,这期间又是成千上万次的催功突进,却连那三日之功也未曾相遇。可见修道一途确实异于其他,若无机缘天赋,任你拼尽全力也是难以触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