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锣声从将军府的高墙外传来,你辗转难眠,索性起来把房中的烛都燃亮。
你赤着脚,走到月洞门前,透过微微拂动的竹叶,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
无月的天边,唯有稀疏黯淡的星辰作点缀。
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你没有一晚能睡得安稳。
每每阖上双眼,母亲泪眼婆娑的面容便映入眼帘。
母亲一定是枉死深宫,否则又怎会以如此悲伤的模样入你的梦?
思及此,你又拿出了那枚血珀。
殷红的色泽,仿佛渗着母亲的血。
这一枚血珀,包含着母亲的绝望与希冀,直到最后,仍不忘将它交予你手。
难道她还坚信着自己爱的男子会来拯救自己?
难道含冤而逝的她,还希:望你能带着这枚血珀,寻回自己的父亲?
若那个人真的爱着她,又岂会不相信怀有自己骨肉的她。
一个人偶,一场巫蛊之术,真的那么重要吗... ...
从白云观中回来的顾宇珩,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缓步来到你所在的院子。
他立于灯火如豆的房门前,陷入了沉思。
终于走到这一步,有关于你的身世,已是触手可及。
只是这一切,于你而言,是不是过于残酷了呢?
你只是一个年仅十五岁,活在山野中无拘无束的姑娘。
引仙谷中,所有的人和事,都是那么美好。
离开那一方天地后,短短日子,你已见尽人心的险恶,世道的不公。
或许这不是你所愿,若时光可以倒退,你又会作如何选择?
半晌,顾宇珩还是叩响了房门。
你推开房门,见顾宇珩神色微凝,一时不解。
是你?... ... 这么晚了... ...
很快,你便注意到他的衣袍下摆,沾了些污渍。
你... ... 去哪里了?
顾宇珩:
[越过你,入了屋]郊外。
郊外?这半夜三更的,你到郊外去做什么?
顾宇珩:见容曦。
[登时一愣]... ...
顾宇珩:
他一直都知道关于你母亲的真相。
顾宇珩:
当年那一场巫蛊之术,是容国舅与容贵妃的手笔。
虽然已经猜到这个可能,但当听见顾宇珩这么说,仍旧有一股天崩地裂的感觉在体内猛然窜动。
[双腿一软]所以... ... 容曦一直坚持着容贵妃是受害者,把我捏造成该死的罪人之女,目的是阻止我调查下去?
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骗我... ...
话虽如此,但顾宇珩思来想去,都觉得最佳的办法,便是趁那段往事尚未被揭发之前,除去你。
但容曦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
既然现在知道他在说谎,是不是就可以... ...
顾宇珩:
[轻轻摇头]我们没有真凭实据,就算告到皇上面前,也不会有人相信。
顾宇珩:
如今,只有联同容曦一道,入宫面圣。
他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保住容家,怎么可能站在我这一边!
顾宇珩:
所以,我抛出了一个足以让他动摇的诱饵。
[不可置信]会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顾宇珩:
有,他的命。
顾宇珩:
容曦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深谙官场的人。
顾宇珩:
若他再心狠手辣一点,你活不到现在。
顾宇珩:
[声线几不可闻]他也不过是个可悲之人... ...
窗门紧闭的卧房,依稀有星点夜辉模糊地映入。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蓦然而至,所到之处,皆留下淡淡松散的泥土。
他一步、一步地往床榻走去,低垂的双眸,死气沉沉。
他失去焦点的瞳仁,慢慢移至床上,落到那个安稳睡去的容国忠脸上。
卧房再度安静了下来,耳畔甚至传来似有若无的嗡鸣。
下一瞬,容曦冷漠的唇边,竟扬起一丝讥笑。
仿佛在嘲弄着眼前人,不知大难将至,竟能安然入梦。
越是笑着,他的脸色,便越难看。
扭曲的面容,蕴藏了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他仅存的理智与忍耐。
似是终于发现到另一个人的存在,容国忠惺忪地睁开双眼。
他先是吓了一跳,当看清那人的模样时,一阵虚惊转化为怒意。
容国忠:
你在做什么!
容曦:
[音调虚无缥缈]我... ...?我来看看您老人家啊... ...
容国忠:
出去。
容曦:
我自知不孝,爹身体不适已有数日,我都不曾伺候在您身旁。
容曦:
如今我来看您,您倒不乐意了?
容国忠:
[闻言,气上心头]你不来也好,省得在我眼前晃悠,惹我心烦!
容曦:
爹说的是。
容曦:
[甚为惋惜道]恐怕是爹上辈子没积下多少功德,这辈子,虽生于富贵之家,却未能享什么福。
容国忠:
你!... ...咳... ... 咳咳咳... ...
容国忠:
孽障,真是孽障!
容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