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先生看了又看,许久才道:“没想到啊,你这小娃儿也懂得弃子争先的道理?”
余年不懂何为弃子争先,她看了眼拾来,拾来便解释道:“弃子争先便是在必输之时,舍弃一小片地方,谋求活路。”
“哦,置之死地而后生。”余年恍然道。
棋先生听她说这句,倒是有点改观,这个女子又会做点心,又会说两句文词儿,养出个聪明伶俐的小娃娃,家里一个男人,外面还一个男人。
难得的是能让外头那个贤惠地为家里这个奔波,厉害,厉害得很!
余年见他以赞赏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略有些不自在,便问:“棋先生,那我儿子这一着是不是赢了?”
“想得美!”棋先生呵呵冷笑,“他不过是垂死挣扎,你看我在这儿再下一子,又将他的活路给堵死了!”
余昇没等他多说,又扣着一个黑子放在白子旁边,天真无邪地道:“伯伯,这样我是不是又活了?”
“呃……是,是,不!我在这儿再下一子,你又死了!”
“那我下这儿呢?”
“活了,但我如此这般,你又死了。”
棋先生越看这棋局越有味,摇头晃脑地笑道:“你学棋学得不错,这一手死去活来,跟你爹学的?”
余昇摇头道:“我只学过三百千千,现在读着四书五经,从未学过棋。”
棋先生一惊:“那你怎么知道往哪儿下?”
余昇目光清澈:“看看就会了啊,不就是黑子要吃白子,白子要吃黑子,和孙子兵法差不多。”
“奇才!你这娃娃是奇才!”
棋先生大睁双眼,手抓着余昇的肩膀:“你天生棋才!做其他的便是屈才!来跟着我学棋!我一定能将你教成天下第一棋士!”
他攥得那么紧,余昇脸上露出吃痛的神色,两只小手把他的手拂了下去。
“那怎么成?我还要读书考状元,以后给我娘请封诰命呢!”余昇昂着头,“我不搞这些闲玩儿!”
余年看他样子,差点喷笑出声。
这孩子还不搞闲玩?话本、花鸟鱼虫,样样都玩得精,他是不搞,搞起来也是天下第一。
甭管怎么说吧,人家觉得孩子好,她这当娘的也与有荣焉。
“你一定得跟我学棋,那什么经书有啥用,棋中方有真天地!”
棋先生努力说服余昇同意当他的徒弟,说来说去,余昇烦了。
“你都不治我爹,我才不想跟你学!”
棋先生哦了一声:“那好办,你每天跟我学,学完了跟我下一盘,什么时候下赢了,什么时候我就给你爹治病。”
他醉心棋术有些痴,倒也不傻,故意又问:“你不会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赢不了我吧?”
“哎,棋先生,你在小孩儿身上用激将法,好意思啊?”余年搂过余昇,笑道,“这样岂不是耽搁我相公医治,又耽搁我儿子读书?”
“唉,妇人之见!”棋先生怒道。
“不如这样,每日我送小昇来跟你学一个时辰的棋,学完棋,你顺便给我相公把把脉,就当是以后小昇赢你的棋提前用了。”余年故意道,“你不会觉得自己能赢一辈子吧!”
“哼,你也甭对我用激将法!”棋先生看着余昇,实在心痒难耐,嘿嘿一乐,“行,就这么办!好苗子在你手里别糟蹋了。”
见棋先生答应,余年大喜,拉着余昇叫他行了拜师礼。
他们一家驾车回到家,便见门口堵着一辆马车,还有一个俏丽妇人在门口站着,面色焦急。
“咦,你不是……贾夫人吗?”
余年看清来人,很觉得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