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都生儿子,个个是男丁,那将来谁来生孩子?
有些事,比如男贵女贱,是只能做,不能说破的。
说破了,那就是泼天大罪!
士大夫们如此想,说出来时,也是扯了一层层的遮羞布,不然哪里来的三从四德、女训、女戒呢?
曾嬷嬷叹息道:“老奴冷眼瞧着,大姑娘八成是中了邪,从前倒不这样口无遮拦的。怕是春狩遇刺,惊了魂,沾染了山林子里的脏东西。”
老夫人一惊,直起身,细细思索,越想越有道理:“你说得对,如今正值五月五,五毒横行,妖魔怪鬼都出来作乱了。今儿你且领了对牌,取二百两银子,去请道长和僧人来,给甄青殷驱驱邪。此事办得越快越好。”
曾嬷嬷蹲身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帘子外的孟如兰,忙装出刚来的样子,退后两步唤了声:“老太太,燕窝羹来了!”
迎头撞上曾嬷嬷,不动声色问,“嬷嬷是来催燕窝羹的吗?那倒赶巧了。”
“我出门一趟,姑娘且帮我好好照顾老太太一天。”曾嬷嬷笑着说,打起帘子,让孟如兰进去。
孟如兰扭头,好奇地问:“嬷嬷要去哪儿?”
“办点小事,”曾嬷嬷含糊道,“姑娘快进去,莫让老太太久等。”
“好,知道了,嬷嬷放心去办事,老太太交给我。”
孟如兰没再问,笑着将燕窝羹端给老夫人,温声劝她多喝些。
老夫人想到甄青殷驱了邪祟,便能回到原来温顺乖巧的模样,胃口大开,一连用了两碗燕窝羹。
孟如兰泄气,舔舔嘴巴。
她故意多煮一碗的,本以为能蹭蹭老夫人的光,尝尝燕窝是什么味呢。
用过午膳,宫里来人说:“皇贵妃娘娘昨儿没见着甄家大姑娘,心里惦记,特地叫奴才今儿出宫宣甄家两位姑娘进宫。”
老夫人胆颤心惊,用力握紧甄青殷的手,意有所指道:“宫里规矩多,入宫可不要乱说话,惹了娘娘恼。”
“孙女谨记老太太教诲。”甄青殷细声细语回答。
老夫人眼皮子一颤,早晨甄青殷说了什么老太太教诲,便总结出一大篇抄家灭族的言论,她是真的怕了。
心里不禁埋怨,甄青殷才回府两日,皇贵妃惦记什么,难不成甄家还能苛待了她?
她虽不喜两个孙女,到底府里就三个孩子,因此从未在吃穿上亏待过谁,也没认真虐待哪个,除了气极时,砸过一回茶杯子、砸过一回绣花鞋,可从未在孙女们身上施加一指。
她只是偏心孙子,对几个孩子的打闹不大当回事罢了。
“青殷啊,你才回府,祖母也惦记你呢,记得早些回来用晚膳,祖母在府里等你们。”老夫人瞥了眼旁边不吭声的甄圆圆,“圆圆对宫里不熟,进了宫,你是姐姐,当好好照顾她。”
有甄圆圆在,甄青殷向来疼爱这个堂妹,应当不会口无遮拦,故意招祸吧?
老夫人头一回看甄圆圆看顺了眼:“圆圆,跟着你姐姐,你姐姐有不当的地方,你要及时提醒。”
甄圆圆憋笑:“是,老太太。”
甄青殷吓唬够了老夫人,笑嘻嘻道:“老太太,那我们走了,皇贵妃娘娘等着呢。”
一口一个老太太,这俩孙女一个都不叫祖母。老夫人感觉又扎了一回心:“去吧去吧。”
她叫丫鬟给公公打赏茶钱,这才亲自送孙女们上马车。
小殷氏好笑,不知道的,还当甄家祖孙情深,多依依不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