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干就是两年。

矛盾彻底爆发是在楚念二十五岁这年。

母亲催着她找对象，说她再不抓紧，年龄一过就找不到好男人了。二十五岁还能挑挑别人，一旦过了年龄就只有被别人挑的份。

楚念明确拒绝：“妈，我不想结婚生子，最多谈个恋爱。”

挨了母亲几巴掌。

母亲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气急：“你敢？！我把你养这么大不就是为了看你结婚生子我好抱金孙吗？！你敢不结婚试试？！”

楚念：“……”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居然学着网上那些疯癫言论，说什么不结婚不生孩子！？我果然不该让你去外地念大学，一离家心就野了！”

母亲喋喋不休念了半个小时，楚念等她嚷嚷完，垂下眼无助的笑：“妈，其实我早就明白的，你们没那么爱我。你要的只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傀儡，一个言听计从绝不忤逆的、能带来女婿弥补你们没有儿子的遗憾的工具人。这个人是谁都可以，不是我也可以，对吗？”

母亲明显愣了，随即大力在楚念手臂上拍打起来：“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会把你生下来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大学？你疯了是不是？！对我说这种话，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是，我疯了！二十五年了，我早就被你们逼疯了！”楚念控制不住的爆发了，“你爱我？你打着为我好的名号，处处贬低我打压我、限制我的自由，干预我的选择，你哪怕有一次尊重过我吗？没有！你觉得我是你生的，我生来就该完全听命于你，一旦有自己正常的想法与你稍微相悖就是不孝顺不听话！轻则谩骂几小时，重则耳光罚跪，你怎么敢说你爱我！？”

“你怎么敢对我这么说话！？我生你下来就是为了让你现在这样忤逆我吗？！”

楚念笑着，从眼角落下泪来：“妈妈，你生我下来的目的，得问你自己啊。你生我的时候，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母亲气极，一连几巴掌甩在楚念脸上：“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生你没经过你同意？我也是第一次当妈，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白天起早贪黑上班做家务，晚上要照顾你，把你拉扯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现在这样来质问我的吗？！”

“你是第一次当妈妈，可你已经当过一次孩子了不是吗？”

楚念摘掉脸上被打歪的框架眼镜，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妈妈，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我看来不是这样的。我直到大学才渐渐明白，你爱我，但不够爱。”

“你给的爱刚刚好。没有多到让我快乐的长大，也没有少到让我能够轻易狠下心抛弃你们。不多不少，刚好足够困住我前半生。”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们供你吃穿让你长大成人，哪点对不起你了！？你是独生女，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你还不知足？”母亲顺手将手上的手机对着楚念砸了过去。

“妈，时代变了，养孩子不再是给口吃的饿不死就行，否则只是养大了身体，养不大灵魂。”楚念捡起砸在自己胸口，又掉在地上、钢化膜摔出裂缝的手机，捂着被砸得生疼的胸口，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这个手机，是我毕业后用第一笔商业稿费给你们买的。我满心欢喜的拿出来，教你们怎么初始化，怎么设置密码指纹，结果呢？”

“你和爸爸宁愿用我堂弟的生日，也不愿意用我的。我不高兴，凭什么我花钱买的，连个痕迹也不能留下？”

“你还记得吗，我当时抢过来改成我的生日，结果挨了爸爸一巴掌。他捣鼓一通让我解锁，原来他甚至不知道我的生日。”

“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就记仇到现在？！”

“或许这在你们看来只是小事吧。但是这样的小事，一桩桩一件件，数以万计，贯穿了我二十五年来的每一天。”

楚念输入堂弟的生日，成功解锁了母亲的手机，她一边笑，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你们从来没有给我买过布偶，却在堂弟来的时候给他买奥特曼；没有带我吃过肯德基，但是堂弟来的时候，中午肯德基晚上麦当劳；从来没有带我去过游乐园海洋馆，带堂弟去了好几次……”

“你们甚至还给他买了五百块的外套，但我的衣服从来没有超过五十块。”

“我房间的空调只有三伏天晚上才允许开，因为你嫌那台房东太太留下来的五级能效空调太耗电。一过三伏天你会立马就把遥控器收走……堂弟来玩三天，连开72小时空调……哈，他是没有自己的爹妈还是怎么，需要你们来宠着？”

“原来我们家不是穷到买不起，而是你们觉得我不配啊。”

“你凭什么觉得你配啊！？电费多贵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一些屁大点事记仇到现在，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心眼呢？！要我说你就是不配！你不配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你天生就这个贱命！”

“不，我很好，我配。我配得上一切美好的东西，我也有能力得到它们。”楚念把母亲的手机放到自己工作台上，重新戴上眼镜，从抽屉拿出自己的钱包，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手机旁边，“事已至此，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想再跟你争什么了。我等下会叫搬家公司来把东西搬走。再也不碍您的眼。您没有短过我吃穿，我也不会短您的。这张卡上我会定期给您打钱，其他的情绪价值之类，恕我给不了。咱们就不要相看两厌、互相折磨了。”

“你想干什么？！你要造反是不是！”

楚念拎起笔记本和iPad，走到大门口，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妈妈，我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楼梯间传来她轻轻的呢喃：“没有您指指点点的人生。”

陆今朝伸手轻抚过自己曾经的工作台，看向满墙的奖状与动漫海报，最后视线落在母亲蹲下掩面痛哭的身影上，勾出一个自嘲的笑。

梦境结束，陆今朝醒转，抬手搓了把脸，见自己还在战斗机驾驶位上，揉揉太阳穴：“到哪儿了？”

千岁虽然不知道他梦到了些什么，但从后台检测结果来看，自家宿主情绪没什么起伏，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凑上来给他捏捏肩：“刚出来，那片人造风暴有点难缠，花了一番功夫才摆脱。”

“嗯，接下来想去哪儿？”

“要不咱们去隔壁星系参加他们三年一度的超大型集会？据说能买到不少好东西。”千岁调出它搜索到的附近星域信息，附近有一个编号Luna-906的星系，属于无法之地，每隔三年会举行一场大型黑市集会，供人交易各种来路不明的宝物。

东西不问出处，不问归处，钱货两清，因此是个销赃的好去处。

陆今朝粗略扫了一眼，有些兴趣：“好啊，就去这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