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服微微点头:“有劳齐夫子!”
他转头看着闵孝子:“除人证之外,你还有何凭证?”
闵敬宗咬了咬嘴唇,白白净净的脸上泛起潮红。
犹豫再三,结结巴巴地说:“生员,生员当日被污,醒来后,血,血水交流,疼痛欲绝。”
“至今如坐针毡,想是创口未愈,请、请大人验,验看……”
陈子服皱皱眉头:“刘班头,带他下去。”
“着稳婆仔细验看,速速回禀!”
刘二上前答应一声,领着闵敬宗去了后堂。
不多时,刘班头带着又羞又愧的闵孝子回来。
四周指指点点的众人,立刻都屏息凝神,他大声回禀:“大人,经稳婆验看,闵敬宗谷道确有裂伤,尚未愈合。”
“轰……”
下面乱了套,无数的声音纷纷唾骂。
人群里,甚至飞出两只鞋子,其中一只,恰好打在高信之后脑。
高信之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千夫所指,无病而死。
“嗡嗡”的咒骂声,潮水般钻进他的耳膜,撕扯他的神经,绞碎他的心脏。
他觉得头疼欲裂,无法呼吸,整个人都已经破碎……
他缓缓转头,失去焦点的双眼,怎么也看不清那个扔鞋子的人。
“看什么看,畜牲,打死他……”
又是几个鸡蛋飞进来,其中,还夹着两块石头……
高信之挨了好几下,额头流着血。
身上黄白淋漓,狼狈不堪,他却恍如未觉……
青天白日,这眼前,却为什么这么黑暗?
阳春三月,这世界,却为何一片荒芜?
名声,自由,爱情,前程……
一切都化为乌有,他的灵魂正在死去。
陈子服连拍惊堂木,喝令衙役们维持秩序。
好一阵鸡飞狗跳,人群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
他凝视着堂下跪着的高信之,沉声道:“高信之,你有何话说?”
高信之的视线,却依旧看着乌压压的人群,又仿佛穿透人群,看着刺眼的阳光里,那黑漆漆的天空。
“啪!”
惊堂木响,陈子服的声音严厉起来。
“高信之!本县问你,还有何话说?”
高信之缓缓转头,却猛然间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喷出,仰面倒地。
衙门里,这等事见多不怪,也早有准备,立刻有一桶冷水当头泼下。
高信之慢慢睁开眼,眼神茫然,似乎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齐夫子捻着胡须,冷笑道:“这等淫邪无耻之徒,不用大刑,怕他是不肯招的!”
陈子服看他一眼,心下不快。
正要说话,下面一人挺身而出,躬身施礼。
朗声道:“大人,以学生看来,此案尚有疑点。”
“就算高信之曾在闵家饮酒,就算闵敬宗谷道有伤,但何以见得,就一定是高信之所为?”
“为什么不能是他、他、他?”
陈子服见那人也是一袭秀才蓝衫,定睛看时,却是弟弟陈子灿!
他所指那几人,正是刚才扔鞋子扔石头的。
在学堂里,都是和闵孝子一样,最得齐夫子宠爱的优等生。
人群顿时开始骚动。
那几个被陈子灿指着的生员群情激愤,嘴里污言秽语地叫骂,推攘着就要上前。
陈子服脸色一变,但不等他发话,刘二已经带着衙役冲过去,将他们拦在堂外。
陈子灿站在那里,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