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上的男子脸型较长,下巴却宽,双颊颧骨有些内凹,鼻子扁而窄,一双眼睛极小,显得面部留白过多,可以说他的五官没有一处是好看的。
这样的三庭五眼怎么瞅都觉得别扭,可真称得上是——歪瓜裂枣。
银杉方才说他獐头鼠目,那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吴公子当真是这副尊容吗?”姜乐妍抬眸看银杉,“这幅画像是从何而来?”
名门公子当中也有相貌平凡之人,可是像画上这样难看的还真是少见。
不过话说回来,这画中人与吴尚书的脸型确有几分相似……只是论整体长相要比吴尚书难看多了。
“小姐可别不信,他就是这副模样,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
银杉语气笃定,“吴家附近有不少茶楼酒肆,花点儿碎银就能打听到吴公子了,这画师也是那条街上的,他没少见过吴公子,吴公子容貌粗鄙几乎是公认的。”
姜乐妍放下了画纸,“父亲说他别的都还好,只是样貌差了点儿……可见父亲说话是真够客气的。”
“何止是差了点儿?”银杉眉头都拧成了一团,“往大街上一站,随便一个男子都比他模样好看,真不知老爷是怎么想的,找这样的女婿他自己看着就不别扭吗?他该不是存心要给您添堵吧?”
“在他眼中,利益高于一切。他当初把我许配给品行恶劣的上官锐,不也没考虑我的心情吗?今早我问他吴家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说门第相配就好,何必注重相貌。”
“老爷说得倒是轻巧,若是叫他娶个相貌丑陋的夫人回来,日日都对着那张丑脸,他能乐意吗?”
“他可不会有这样的困扰呢。”姜乐妍轻嗤了一声,“男子只要家大业大,即便相貌丑陋也能娇妻美妾成群,父亲他身为男子又是个势利眼的,你哪能指望他替我着想,他向来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小姐您打算怎么办?”银杉面带愁绪。
“不必着急,他虽然有把我嫁进吴家的打算,但婚事毕竟还未定下来,我还有不少时间考虑应对之策。”
临近傍晚时,姜乐妍带着银杉出门去了钱氏药铺。
薛离洛答应她要把黑鹰的妹妹从奴隶营里捞出来,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药铺里了。
果不其然,姜乐妍才跨进药铺,便听掌柜的过来说道:“小姐,踏雪姑娘半个时辰前送了个女子过来,她说那是您要的人,这会儿就在后院的屋里躺着呢。”
“我知道了,你继续忙你的。”姜乐妍应了一句,便快步走向了后院。
前方朱红色的门半掩着,推开门便闻到了一阵药香味,有一抹瘦削的身影躺在软榻上,榻前的凳子上搁着一碗热乎的汤药,想必是踏雪叫人煎的。
姜乐妍走近,见软榻上的女子闭着双眼,嘴唇也干涸泛白,她的脸庞因长期的风吹日晒泛黄而粗糙,有几缕发丝散落在右边脸颊上,隐约遮挡了象征着她奴籍的刺字。
姜乐妍在床沿坐下,翻开女子的手腕想要替她把脉,却见她手腕处有未愈的伤痕,像是鞭子留下的痕迹,姜乐妍把她的衣袖撩开一看,整条手臂上的新旧伤痕交错在一起,少说也有十几道。
光是手臂就这样,更别说身上了。
“天啊……”边上的银杉吓了一跳,“原来奴隶营里的人这般凄惨。”
姜乐妍探了探女子的脉象,好在没得什么重病,只是长期得不到足够的营养,加之过度辛苦,这才使得她脉象悬浮,整个人憔悴不堪。
姜乐妍拂开了她脸上的碎发,轻叹一声,“若没有这几年的煎熬,她应该也是如花似玉的模样。”
她又端起了凳子上的药闻了闻,朝一旁的银杉吩咐道:“去拿点儿蜜饯过来。”
踏雪开的是补元气和脾胃的药,这药喝完之后嘴巴里能苦很久,配点甜的东西会稍微好些。
银杉很快拿了蜜饯回来,姜乐妍便叫她把床榻上的女子扶起来,药碗的温度已经不烫了,这会儿刚好能喝。
大概喂了半碗药下去,虚弱的女子动了动眼皮,姜乐妍见她似乎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便停下了动作。
果然片刻之后,女子悠悠转醒。
刚睁开眼时,她的眼底如死水一般平静无波,而当她看到眼前陌生的环境时,眉目间隐约浮现了一丝困惑。
她记得,她是在干活时昏迷了过去,昏迷之际,管事的人还在她身上踢了两脚,嘴里嚷嚷着叫她起来,可她哪还有力气能起来?她是动也不想动了。
她时常想着,若是一倒下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也好,奴隶营里日复一日的打骂早已让她精神麻木了,可她却又不舍得就这样离开人世,只因她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大哥在端王妃身边鞠躬尽瘁,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与她团聚,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都得努力熬下去才行。
这不,靠着信念已经熬了三年了。
“小姐,她醒了,那就让她自己喝药吧,你这样喂她也麻烦。”
耳畔陌生的女子声音,引得她侧过了头。
她这才发现,她所处的位置是一间窄小却干净的屋子,这个地方十分清静,完全听不见奴隶们的嚎叫与管事的打骂声。
眼前的两个女子十分面生,穿青衣的看上去似乎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面容姣美气质清雅,站在她身后的黄衣女子大概是丫鬟。
她们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