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暮染在床上醒来。掀开被子一看,自己身上穿着水绿的里衣,想着该是容枢将她抱上楼的,身边也就只有他了。
以前在山上,骊山瑾院有众多院众和师兄们作伴也不觉得如何,如今她独自落入这世俗的万丈红尘中,也发觉了寂寞是何种滋味。
暮染收拾妥当,下楼坐在院中望着初生的太阳,睡眼惺忪地喝了口从师父仙宫里带回来的琼浆,抹了抹嘴,手肘杵在石桌上正打算再眯一会儿,忽觉有个毛茸茸的脑袋在蹭自己手臂,打眼一瞧,是只羽毛灰白相间的灵鸽,灵鸽伸出一只爪子给她看,“哎?你刚到的?一大早就有人要送物?”
灵鸽咕咕几声,爪子搭在她手臂上,暮染将小竹管拆下,展开里面的小纸条,小纸条上赫然写着:西市刘记寿材铺内有一松木棺材须送至余盛坊悬泉阁。
嘿!一大早有人让她给自己家送棺材。
暮染抓起这只送信的灵鸽,灵鸽惊恐的和她面对面瞪着,“说,是谁让你送的?不说就扒光你的毛,红烧了你!”
灵鸽委屈的摇摇头,每只灵鸽身上的双翅背面都烙上了指甲大小的牡丹花印记,且它们的羽毛上也都有各自独特的标记,暮染找出鸽子楼楼顶的暗格里的册子,翻开册子一一对照,翻到第二页找到这只灵鸽的出处,这只灵鸽是托善财送给仙界巨灵神座下的翊阿仙童的。善财当时提起,巨灵神最近下凡尘界与幽冥界治理洪灾,经常需要调遣座下仙童往各处洪灾泛滥之地运送沙石,暮染就让善财多带了只灵鸽去送给翊阿仙童,以方便仙童往四处运送沙石。
灵鸽只要认了主,除非出去帮主人送信,否则是决不会远离主人的,善财是个稳妥之人,应该是当天夜里就将灵鸽送给翊阿仙童了,如今那位素未谋面的翊阿仙童的灵鸽却独自回来送这么个纸条,暮染联想到昨日惨死在邻巷的绮惘,心中生出一股不详之感,那位翊阿仙童会不会已凶多吉少。
她急忙起身,正打算锁了门去西市一探究竟,就见一只大黑狗嘴里叼着只肘子晃晃悠悠跑进门。
暮染虽同小喵相识才数月,但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她心中早已将嘴毒心软的小喵看作自己师兄们一样的至亲。见小喵终于回来,暮染顾不得油光发亮的肘子蹭在身上,苦着脸跑过去抱着狗脖子大倒苦水,小喵嫌弃的用力挣脱她,无奈她抱的太紧,简直快要勒死狗。
小喵明白,不管他如何不情愿,也得留在悬泉阁跑腿,此行他对自己的身世又是一无所获,本想在幽冥界借酒消愁,不料昨夜突然有人将醉倒在酒馆的他扔进忘川河里,他糊里糊涂使劲儿从河里爬上岸,只听有人对他道:“回去守着她,我回去之前,你必须寸步不离。”这人语调中带着微微怒意,他被那股威压吓得四脚一软,又掉回了河里,待他在此爬上岸,那股威严感已然消失。
看来果真如他所料,他是被暮染绑定了,只是那护着她的人不知是何方神圣,他也是熠境的修为,不管遇到哪路尊神自认为从未感到过压迫感,唯独这个用赤雷劈他,给他带上仆人光环的人释放出的威压让人难以喘息。
小喵翻翻白眼,“有话好好说,你不怕你房里住着的那只虚鬼书生吃醋,你这是被小鹿抢了肉饼,还是去买璎珞被绣坊的姑娘嘲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