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寒风将白色的孝帆吹得飘摇,镇北将军府前的长街上马车排起长龙,前一日还是脸上挂笑,来府上喝喜酒的宾客,今日却再次带着哀思来将军府吊唁,更是唏嘘不已。
殷逸行夫妇一早去给老太君请安,却发现宋若芙早他们一步,已经在给老太君敬了茶。
殷逸行跟虞清莲对视了一眼,仿佛在说,得打起精神小心应对,宋氏脚跛心衰却是个脑子清醒的,一不留神,恐被她反制。
湘竹湘菊将宋若芙扶起身,送到木轮车上坐好,殷老太君看着,眉间闪过一抹遗憾,清了清嗓子道,“委屈你了,腿还有伤,总归不方便,以后这些跪拜之礼就免了,老身这把年纪了,不在乎这些个……”
虞清莲垂着眸子上前,恭敬福身,淡淡道,“祖母自是活得通透豁达,我们小辈万不能及,想来祖母如今最在意的,便是阖府上下平安顺遂,我们这些做孙辈的理应尽力为殷家开枝散叶,兴旺香火才是。”
宋若芙莞尔抿唇,她怎会听不出,虞清莲是在捧高踩低,哄着老太君,顺便让无法生育的自己难堪。既然子孙缘薄,宋若芙也不屑跟她置气,淡淡地坐在一旁,脸上毫无波澜。
虞清莲见她无意于自己呈口舌之快,倒是个能忍的性子,便蹬鼻子上脸,继续说道,“唉,只可惜啊,咱那兄长是个情长痴心的,这闻溪姑娘始终还未行礼入册,这侧室的名分未落到实处,人就不见了,又在母亲驾鹤西去这一日,啧啧啧,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殷老太君不耐皱眉,看着殷逸行的面子没有出言呵斥,却给了曹嬷嬷一个眼色。
“大少夫人,老奴陪您去前院吧,大少爷还在灵堂守着,一会儿来吊唁的宾客也该到了。”
曹嬷嬷找了契口,让宋若芙得以避开虞清莲那张嘴,好在这府上还有殷老太君坐镇,不然还真要让虞清莲鸡犬升天。
待她们来到灵堂外,却远远看见沈都尉沉着脸跟殷煜珩禀报着什么,殷煜珩脸色骤变,一把扯下头上麻布,就要出府。
“将军……”
或是宋若芙的声音太过轻柔,殷煜珩心事重重地从她身前掠过,仿佛眼里从来不曾有过她这个人一般。
曹嬷嬷看不过眼,急急问了一嘴,“沈都尉,这是去哪儿?”
沈灼蹙着眉道,“将军有要事要办,府上事宜就拜托夫人了,末将告辞。”
说完,沈灼快步追上了殷煜珩,二人策马,消失在长街尽头。
湘竹沉着脸噘嘴,喃喃道,“把人娶回来了怎就这般冷漠相待,一个婢女而已,丢了就丢了,怎还把他的魂儿也勾走了。”
宋若芙收回了追着殷煜珩背影的目光,落寞转头回来,便瞧见殷逸行夫妇也到了灵堂。
“湘竹,将军如何待我,那是我的事情,莫要在人背后议论,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推我进去吧。”
湘竹应是,又远远地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虞清莲,便打起精神,推着宋若芙继续往前,到了灵堂,把人扶到软团垫上,府门这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