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脚下一阵麻木,仿佛身陷泥沼,一寸寸地下沉,却无力逃脱被慢慢吞噬的命运。
殷煜珩口中的她,应是梅湘凌,他不忍自己今日跟着太子去了,给她添堵,换做自己是梅湘凌,今日也不愿旁的人爬上太子的床吧。
闻溪哆嗦着双肩,她感到寒彻心骨,身上每一处伤疤仿佛又被冷风撕开,翻出新鲜的骨血,迎着凛冽的寒意,刺向自己那颗可笑的痴心。
或许前世她爱得隐忍含蓄,所以殷煜珩并没把她放在心上。可这一世,闻溪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将自己的一腔深情热烈地向他倾诉,却还是无法得到他的真心。
闻溪只觉得眼中的泪水都被冷冻成冰,心痛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绝望。
太子并非赵舜毅那般色急之人,即使打从见到闻溪的第一眼开始就有了夺爱之心,他也会权衡着等待最好的时机。身在皇家长大,别人还在讨糖的年纪,赵晏磬已经开始算计人心。
“煜珩心里该明白,本宫从未以太子的威压为难,多年相知相惜的兄弟情义,还有殷氏满门的荣光,唯你与吾同心同力走下去,方能达成。本宫相信你,知道孰轻孰重。回宫!”
太子拂袖转身,那只无形扼住喉咙的手仿佛才被抽走,而闻溪却觉得,自己又死了一回。
未等太子的背影渐远,殷煜珩沉着脸,扔了提灯,拉着闻溪快步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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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将军府已是后半夜,殷煜珩只当闻溪入宫战战兢兢过于疲乏,却不知她表面漠然之下,是死水一潭的心境。
她冷冷的样子透着几分凄美,静静地一路跟着,像个毫无生气的布偶,反倒让殷煜珩觉得陌生。
“可是累了,早些睡吧……”
“奴婢伺候将军安置。这数着手指算,能服侍将军的日子已是不多……”
殷煜珩深眸一顿,剑眉冷竖,看向闻溪却只看见她一脸乖顺。
闻溪双手叠于额前,缓缓跪下行礼叩拜大礼,轻声道,
“将军放心,奴婢并非心有不甘,此后一切随命。新年伊始,奴婢唯愿将军心中所愿皆顺遂如意,三餐四季良人相伴,奴婢无论身处何地,都会日日为将军祈福,以报将军相护的恩宠。”
她在告别,跟殷煜珩告别,亦是跟那个还有人情羁绊的自己告别。
闻溪早知道,国仇家恨想要图复,便就是一条充满荆棘,甚至有去无回的路。可她那时算计着以己身为诱饵时还不知道,女子身心归于一处便就是最要命的死劫,尤其是付出了所有却换不回想要的那份爱意有多么痛。
她今夜算是彻底明白了,情爱皆虚无,越是渴求越是得不到,般般皆为痴心错付,便就在今夜将这颗心彻底杀死,此后只为复仇而活。
殷煜珩看不清闻溪的神情,只是听她的话语虽然毫无缱绻心慕,却也还算讨巧乖顺,缓缓张开双臂,让她起身为自己更衣。
闻溪垂着眸子,这威武雄壮的身躯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就算闭着眼也能麻利的伺候。更衣完毕,她自己也乖巧地脱到只剩里衣,先一步钻进被窝为殷煜珩暖床。
只是床褥之间的寒意瞬间吞噬了闻溪单薄的小身板,让她瑟瑟发抖,只能搓着双手在嘴边和气取暖。可就算是这般,她也不曾抬眼去看殷煜珩,因为心死,便不会再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