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霄国已经是千里冰封,在这里,只有短暂的春夏,过了之后,就是漫长严寒的冬天。
婪幽城是这片北境最大的城市,经济繁华,是政治文化的中心地带,更是天子居所。
北境一年到头,很多时间都是在下大雪,白茫茫一片,是以寒霄国喜爱颜色鲜亮活泼的,寒霄国不像云国那样尊卑分明,即使是平头百姓只要有钱买,那就随便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涂着赭红颜料的殿宇宛若巨人,长久地站在冰天雪地,明黄琉璃瓦覆盖白雪,只露出瓦当上的瑞兽跟房梁上的脊兽。
雕梁画栋,绚丽彩色的矿石颜料被画师用在各种宫殿上,从象征吉利的瑞兽福兽,一路画到牛羊成群,百姓安乐,画到太后居住的寿康宫,则成了寒霄国的本地宗教画。
大慈大悲的草原女神化作凤凰,带来抵御酷寒跟黑暗的熊熊烈火。
裹着厚重棉衣的侍卫在台阶下磕掉羊皮靴子的雪,四周寂静,冻得发红的手掀开缀着毛绒边的绵帘子,穿过数道暖帘,才到寿康宫最里面的大殿。
瞬间暖和起来,宫殿中有地龙,隔着柔软的羊毛地毯,与温暖的春天无异。
金尊玉贵的太后据说身体不好,很少露面,哪怕是见自己的下属。
梳着双环发髻的宫女只是守在赭红色纱帘两侧,垂眼低眉。
据说羊家女儿都貌美跋扈,这位年近五十的太后年轻时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这位新来的侍卫并没有看到谣言中的那般模样。
纱帘之后,太后只是披散头发,静静地坐在那,手中捻着白玉珠串,竟有些慈祥。
没有满头珠翠,也没有隔着纱帘都能窥探的美貌。
“还是没有见到燕吉?”
侍卫惶恐地低下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倒霉鬼。
“回禀太后,逆贼燕吉与云国勾结,这才多次逃过属下的追杀。”
太后倒是不生气。
“之前,朕向云国情报机关的千机阁购买逆子燕吉的下落,千机阁不肯,这倒是有意思了,一个江湖人,本就是收钱办事,这次倒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了。”
寒霄国如今是羊晋松主持朝政,她自称为朕,也理所应当。
寒霄国多得是这样的女人,权力在手,她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只是羊晋松觉得还不够,她不甘心当区区十几年的太后,权力之巅是皇帝,她要当寒霄国历史上又一个女性皇帝。
“对外就说冯皇贵妃病重,引燕吉回婪幽城。”
先帝一生风流,先祖都是三年一选秀,到他这,就是派出心腹大太监到四处寻找美人,男女不忌,只要人美,都统统带回后宫。
这位冯皇贵妃出身低微,只是一位猎户家的幺女,被大太监带回宫中,一路从才人封到贵妃。
冯昭明的皇贵妃位,还是她唯一的女嗣燕吉封护国将军,顺带封的。
母凭女贵。
自燕吉从婪幽出逃之后,羊晋松就将后宫中跟冯昭明母女相亲的所有后妃宫婢软禁。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冯昭明,她有这么能干有本事的女儿。朕的女儿没死,估计也有可能当个威武的将军,成为朕的臂膀。”
羊晋松并不喜欢蠢笨的燕戎,只是宫中年幼的男嗣只有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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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吉并没有用到苏晚清给的十万兵马,她只是做戏给苏晚清看。
一个云人去干涉寒霄国的事,谁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
再说,寒霄国一开始也并不是云国的附属国。
燕吉无论如何是不会当那个傀儡皇帝,她要做,就要做顶天立地,能自己做主的真皇帝。
她在当得知冯昭明病重后,并没有选择回到婪幽城,而是带着亲随去了另外一座城池,就在白骨关,她用自己的虎符调动了那边的守将。
远在千里之外的婪幽城,也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刺杀。
从羊家男嗣开始,到跟羊家有联系的世家,数夜之间,都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割断咽喉,嘴里塞着忠君二字。
人心惶惶,羊晋松也控制不住地害怕,将冯昭明锁进地牢。
她知道只要她不死,自己就有条活路。
燕吉抢在羊家人杀死和亲王爷之前,杀掉了他们,她作为迎亲使者,从魏长风手中接过六王。
“将军倒是来得及时。”
魏长风只是将六王跟那些阉人推给了燕吉。
嫁妆是一点没有。
“这时机不错,刚刚好。”
燕吉眯着眼,骄阳横天,“回去替我告诉你家太子一声,玉佩我收下来了,寒霄国只能保证未来五十年不开战。”
至于更多的,那就不要想了。
没有她苏晚清,燕吉照样能全须全尾回到婪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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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关守将依旧驻扎原地,燕吉用羊家侄子的名头,带着原本要挑起两国战乱的军队,大摇大摆,从官道回到婪幽城。
羊晋松在玉露门上,看接亲对位回来队伍。
羊家本意是想要激怒苏柏,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羊家就是想着苏柏先动手,然后号令军队开战
结果人家还真的送了个和亲的。
“姑母,云国那边送来的和亲公主是个男的……”
羊家侄子声若蚊蚋。
羊晋松正穿着华丽礼服,手边牵着还在打哈欠的燕戎。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