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到第二天也没停,到处白茫茫一片。
凌江玥很久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冬天,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半坐起身贴着玻璃窗,惊奇地观察外面飘飞的雪花。
她挨得近,呼吸在玻璃上烘出雾气,像破烂人生被一张蛛网打了个补丁,她习惯性用手指在上面画个简单的三笔笑脸。
蔺峥在床上睁开眼,没出声,静静看着,似乎那个笑脸图案对他已经造不成任何影响。
动物沉睡和醒来的身体状况不同,凌江玥很快察觉到,回过头,一条毛毯先一步裹在她肩头。
“怎么坐在这里,不冷?”蔺峥的语气和昨晚之前一样。
凌江玥心里松懈半分,乖乖笑着说:“外面下好大的雪,我很少看见。”
蔺峥把她揽进怀里,一起坐在地毯上。
暖气还开着,但是他的体温带来的不只是温暖,凌江玥慢慢靠进他怀里,贴得紧紧的,像等待半夜终于确定面前那团草丛安全能避雪的白鼬。
“你以前见过这么大的雪吗?”
“见过。”蔺峥低头吻她发顶,和昨晚强硬冷漠的状态截然不同。
他说起以前的事:“前年去湖南鬼崽岭查案,半夜下了大雪,把守在下面的蒋雨行盖成一个真雪人,林珈以为是中了毒气让自己出现幻觉看见士兵俑活了,差点一枪打中他大腿。”
“还有五年前,在边线上查一起长颈龙目击案,正好是海上下雪那段时间,风卷着雪往打捞船上冲,我们戴着护目镜也没办法看清楚跃出海面的动物是什么,连扫描仪也受到了影响。”
“都是查案的时候看见的,没有坐下来安静等待下雪的情况吗?”
蔺峥安静会儿,低声说:“有,现在。”
雪下得小了点,路灯下挂着的福字在风里晃来晃去,上面堆起来的一丁点雪被晃得掉在地上,轻轻一声“啪”。
凌江玥唇角弯了弯,她喜欢这样的氛围,安心和温暖是奢侈品,尤其在即将离开之前。
“你呢?以前见过这样的雪吗?”蔺峥隐去了福利院的限定条件。
她也隐去了福利院的限定条件,回想起在地下实验室的十年,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没有。只知道冬天到了,但是没看见过雪,雪下不到那里。”
大岭沟福利院所处的位置也常年不见雪,她这么说也没错。
蔺峥没说什么,搂在她腰前的那只手收紧了些,两个人就这样汲取着彼此体温,安静看着雪飘飞在高楼大厦间。
就像真心,也在这半遮半掩间。最后消失不见。
没等到中午,这场雪就停了。
蔺峥要回特调处总部,问她要不要去。
凌江玥恹恹的,说太冷了不想去。
蔺峥没强求,把昨晚放在玄关柜上的枪拿上,扣住她腰,在略微红肿的唇上亲了亲,然后轻轻勾着她头发别在耳后,眼神幽深道:
“外面是很冷,待在家里别乱跑,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
“好。”凌江玥微笑。
等人离开,她回房间坐了会儿,面无表情地,看着落地窗外正在融化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