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普通汉人,在北地长大,并无不可,瓦剌人长年在边关打草谷掳掠人口,有汉家子孙在草原长大,也是瓦剌人的福气。”朱棣举手把那满是镌刻花纹和文字的金色腰牌,抛给朱勇,继续道:“可是这腰牌,一面是瓦剌文字,另一面是帖木儿文字。写的意思是钦命大明天使。”
“这块腰牌,当年是永乐天子遣使往帖木儿时候,御赐傅安和郭骥两位使臣的。后来帖木儿扣押天使十三年后,傅安返朝,郭骥身死。这两块腰牌应该就此流落在使团其余失散的成员手里。”
“陛下,英明。”瓦剌使者原本直挺的腰杆,一下软了下来。
“永乐天子五次北征,说来也是因此而起。”朱棣沉吟片刻,回忆着当年往事。
神游片刻,轻叹一口气,朱棣挥了挥手“拖下去,关着。”
大帐内也是一阵沉寂,朱勇左右看看,还是没忍住,躬身拱手问道:“皇上,这瓦剌人就在前面,怎么会把几十年前的使团后裔送回来?”
朱棣左右扫视后说道“都退下吧,重新布置暗哨,多加防范。”
见伺候的宫人和侍卫都退下后,朱棣才继续解释道:“三十年多年前,郭骥从帖木儿转使鞑靼后被杀,永乐天子大怒,令丘福等一公四候北征鞑靼,全军覆灭。而瓦剌怕鞑靼由此坐大,太师马哈木从中斡旋,把郭骥的使团接到了瓦剌护了起来。本想是护送还朝,可后来永乐天子多次北征,给蒙古各部极大压力,马哈木便也停了此事。”
这些都是永乐朝的秘辛,换了别人也没能通晓这么多细节,可现在的皇帝却是当年的永乐天子,所以一看腰牌,便知来历。
“于是使团后裔就留在了瓦剌?”
“这次脱脱不花送回两个瓦剌人养大的汉臣后裔,居心叵测,所谋不小。”
“请皇上明示。”朱勇不解。
“脱脱不花有自知之明,他们不可能重新占领中原,但是以长城为界,与大明平分天下却是最为实际。所以也先他们在土木堡围而不攻,我想脱脱不花的原定意图是从土木堡北面与也先合围,逼迫朕签下盟约,或者生擒大明皇帝要挟朝廷。”朱棣语气轻蔑,目视前方帐外的黑夜,“而现在脱脱不花发现直取京师更加容易,所以他放过了朕,没有与也先汇合。毕竟夺取大明京城,长城以北必定望风而降,最多也只能是南下与南方勤王部队汇合,于是乎长城以北也是尽揽入怀。”
“这番邦首领居然有如此胆略?”朱勇惊愕。
“不止,现在他看到京城内另立新君,转而又来挑拨我大明朝廷二龙相争,他助收渔利。他令这两个刺客送信,既要威吓于朕,也是想朕念及当年维护使团的交情,顺便把京城内的形势告知与我,让我依赖于瓦剌,去震慑京城,夺回我自己的帝位。可惜朕不是石敬瑭,大明也不是当年的后晋。”
“皇上请下令,我们虽然人少,可杀透敌阵直入京城并不难,我不信京城不开门放我们入内。”
“这便中了瓦剌的另一条奸计,我们攻打京城争夺皇位,置社稷不顾,那瓦剌人就成了朕带来助阵的私兵,这样即使朕重登大宝,也失了天下民心。”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我们岂不是被这瓦剌人给捏住了七寸?”
“自从朕亲征之日,这个准备已久的圈套就已经挂在朕的脖颈上,开始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