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了高琴书的声音“你们等等我啊,慢点啊。”
甄怀仁撇撇嘴,根本不理会。
高琴书眼见着三人先后拐过一个路口消失不见,赶紧小跑着追了过去,可是眼前只有路灯和空无一人的街道,哪里有人。她心慌的看看左右前后“出来啊,你们多大了?”
喊了几次都没有人回应,反而看到远处小土坡里有什么冒了出来,吓得她大叫一声,转身就撞在了一具厚实的胸膛上“没事吧?”说着被对方抱住。
高琴书想都不想就给了对方一耳光,这才看清是梁才初,而甄怀仁和柴老二则站在梁才初身后门房二楼栏杆旁“你去哪了?”说着推开对方走了过去。她刚才光顾着往路上看,没有留意到这家不起眼的客栈。
甄怀仁确实混蛋,可是他还知道自己什么碰不得,也没心思和高琴书打茶围。回到房间,就手脱了鞋躺在床上补觉。
再睁开眼,外边已经天亮了,他还听到了柴老二和梁才初的说话声。伸个懒腰,坐起身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不得不说,这家旅馆虽然不起眼,却真的条件不错。屋里有暖气,还有独立卫生间,免去了他与尿盆共眠的不适。臭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他以前可从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舒服。甄怀仁走进卫生间,柴老二已经准备了牙膏,洗脸水等。
简单洗漱后,甄怀仁走出客房“早。”
“早。”梁才初和甄怀仁打个招呼“楼下有饭。”
甄怀仁点点头,走向楼梯间。他以往就是饿个几顿也没问题,如今才半年就不成了。‘安逸’果然是最大的腐蚀剂。想到以往不管在哪,都是自己的某一位红颜知己早早准备了早餐等着自己,他就觉得自己离完蛋可能不远了。
刚刚走到楼梯拐角,就看到了高琴书坐在大堂一张桌子旁吃饭,对方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见是甄怀仁翻了个白眼,继续吃了起来。甄怀仁无可奈何走到柜台点了豆腐脑和油条、茶叶蛋来到另一张桌子旁坐下吃了起来。
“号外,号外……”外边有报童跑过“中央银行行长公子被害,牵扯百万赎金……”
甄怀仁有些无语,怎么自己一到地,这就接二连三的露底?昨天是易正伦,今天是陈庆之。不过陈庆之的事爆出来对自己似乎有利啊。
孔家的三不公司已经崩了两个了,剩下一个也是首鼠两端,那么孔太太和小蒋太太就必须补充新鲜血液。
是的,之前外边传的什么孔太太如何如何,甄怀仁完全是信以为真,可和孔令侃接触这么久,又见识了孔太太,小蒋太太后,他才明白,孔太太不过是站在台前的人,她的背后还站着小蒋太太。所谓的孔家赚的钱,有相当一部分是给了小蒋太太的。这就类似于白俄套娃,一层套一层,最外边是三不公司,里边是孔家,再里边是孔太太,最后一个娃娃则是小蒋太太。
“吃完了吗?”高琴书看甄怀仁不错眼的盯着自己,又羞又恼。好在她早有准备,冷着脸问。
甄怀仁最讨厌有人在他想事情时打扰,一瞬间眼神变得如同刀锋,可看到吓了一跳的高琴书,却又恢复成无所谓的样子“没有。”依旧保持刚刚的状态。
高琴书下意识的想起身,却又坐了回来,片刻后侧过身,可是又觉得不妥。
甄怀仁看着进退失据的高琴书,哭笑不得,猛吃几口,然后放下筷子,起身“走吧。”
高琴书这下坐稳了,不动地方,显然等着甄怀仁先上楼。甄怀仁直翻白眼,走上楼对还在聊天的柴老二和梁才初说“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四人结账之后,又使用了旅店的租车服务,坐着一辆老款雪佛兰前往在意大利租界地的甄家。
意大利租界是光绪二十七年直隶总督李鸿章代表当时的清政府签定庚子条约时的特殊历史产物。租界介于同样位于原奥租界与原俄租界西区之间,南临海河,北到紧邻津山铁路的意中交界路,距离天津站不远。与市中心天津法租界和天津日租界隔河相望,面积771亩。庚子年以后,意大利在中国常驻一个混成营的军队,将近千人,大部分驻扎在意租界兵营。
租界内以住宅为主,街道呈棋盘状,房屋建造被要求以意大利花园洋房为主,并严格规定沿街建筑不许雷同。
甄家位于意大利租界地最西边‘的里雅斯德道’,意大利名字叫‘意奥交界路’上。不同于别的地方,因为这里都是意大利严格按照规划后开发的,所以甄家的院子是一座白墙红顶圆形阳台的三层意大利洋房。
不过在甄怀仁有了见识后才明白,父亲当初请人设计时也是用了心思,甄家的洋房很多细节依旧按照老家祖宅的规矩来的,以至于他家的房子迥异于周围,显得不伦不类。
因为车子的位置有限,唯一的女士高琴书自然坐到了前排,甄怀仁等三人挤在后排。也不知道梁才初怎么了,一路上和柴老二聊个不停,甄怀仁却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他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知道一会该怎么面对父母。尤其是母亲,一别将近三年,上次见面时也不是愉快收场。这让他实在拿不准一会该怎么给自己找台阶。想来想去,只能采取最无奈的办法,跪地求饶。
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头的时候,车子停稳,甄怀仁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看了眼有些陌生的院门,还有里边那座洋楼,他心中不由忐忑。
“喊门吧。”高琴书对正上下打量周围的梁才初说了一句。
梁才初应了一声,走到大门口按下门铃。不多时,门房有人探出头看了看“你们找谁?”
“请问这是甄家吧?”梁才初看甄怀仁不出头,只好煞有介事的询问。
“对啊。”门子走出来看了看,很快看见了站在后边的甄怀仁,试探着问“四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