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这种平房小院,院里都有台压水机,用水还算方便。就是冬天的时候费点劲儿,那时候天气冷,水管子会结冰。每次用之前得先在压水机周围烧一把柴,把冰融化掉。所以,冬天的时候她们也会存水。两三天才动用一次压水机。过了最冷的那段时间就好了。
陈筱竹过来帮忙。雷书润弯腰清洗盖子,一边洗一边考校她:“压水机的杆长了省力还是短了省力?”
陈筱竹:“……”
“长了省力。”
雷小五:“不错哦,你中学物理学的还可以。”
陈筱竹:“……”
这需要什么中学物理,这是常识好吧?随随便便实践一下就知道的知识啊!很多没上过学的人都知道。
帮完这点小忙,陈筱竹蹭到老丁面前,说道:“妈,别给他喝茶了,让他赶紧回工地吧。”
老丁:“……”
虽然心里笑得要命,但她脸上一点表现都没有,伸手拍了拍女儿毛燥燥的发顶,说道:“妈话都说出去了,让他喝两碗再走。”
老丁边说边帮女儿压头发。陈筱竹的头发不是那种笔直垂顺的,毛躁的很,非常蓬松,压都压不下去。老丁大概多少有点强迫症在身上的,只要手一放到她头上,就忍不住想把她头发压平。然而并没有用,这边压下去,那边就翘起来。发型越弄越奇怪。
老丁:“……”
算了算了。还不如刚才呢。她一顿乱揉,又给复原了。
老丁到底也没有开口让雷小五回工地,还把他留下吃了午饭,然后才让他回家。
雷小五饭量不大,也不挑食,特别好养活。
这辈子,没有姜凤英捣乱,雷书润在机械厂过的如鱼得水。
每天在厂区里义务劳动,帮帮这个帮帮那个的,可受欢迎了。谁不喜欢有礼貌的阳光美少年呢?
雷厂长身边就这一个孩子,知青办没有盯上他。儿子整天乐呵呵的,没有宅在家里玩儿自闭,雷厂长当然不会主动送他去下乡。
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但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吃苦呢?再说了,下乡也算不上“计深远”,待在城里也照样可以学习成长。上辈子,那真的是无奈之举。
雷厂长虽然没法儿给儿子安排工作,但是他可以把儿子带在身边学习,长见识,反正他儿子光干活不领工资,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说起来,雷厂长其实也是心里有成算的人。他家的教育最开始都是奔着上大学去的,老大和老二都上了大学,但是从老三开始,他就意识到形势不对劲了,老三高中毕业之后直接就被他扔部队去了,老四上了中专,毕业后直接分配了工作,在一家工厂里做会计,也是安安稳稳。
到了小五这儿,雷厂长也不是没想过让他上中专,毕业就有工作,也有一技之长,生活也有个保障,但是想了又想,还是放弃了。因为雷小五是有点儿学习天赋在身上的,放到后世那就是奥赛冠军,保送京大那种。上中专不是太可惜了吗?再说了,他家也不缺孩子那口饭。
就算孩子这几年没法儿上大学,也没法儿工作,他们家也养得起。
雷厂长觉得,动乱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国家发展需要人才嘛,哪能一直这么闹下去呢。
但他终究还是错估了形势。这一闹就是十年!上辈子,他被举报,两口子都被下放,后来又听到小儿子的死讯,整个人一下子就垮了。雷厂长懊悔的捶胸顿足,觉得都是自己害了儿子,如果当年让他上了中专,如果没有让他下乡,小五可能都不会有事。他是知道的啊,小五从小被宠着长大,没见过人心险恶,没有生活阅历,他怎么能够让他一个人下乡呢?
这辈子,雷厂长应该可以得偿所愿。雷小五在机械厂高高兴兴的玩几年,到高考恢复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三,完全可以回到学校去学习深造,去做自己喜欢的研究。
压水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