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罪状,犹如三记重锤,直接击在了杨嗣昌的心头上。
黄道周等人对于杨嗣昌的攻击,完全是站在理学意识形态的立场出发的。
大明朝以孝治天下,从洪武皇帝朱元璋时期开始,便形成了惯例,即使天下再缺乏人才,也要让臣子回去丁忧。
而不回去守制的人,便是“不祥之人”。
像杨嗣昌这样,父母双亡,应该在籍守制的“不祥之人”,还留在朝堂之上,这是违天理、逆天道的。
朱常淦愣了一下,杨嗣昌父亲分别是千年去世的,被崇祯下旨夺情,让他接任兵部尚书,这继母在这时候去世了?
他扭头贼烦王承恩,“有这事儿吗?”
“陛下,杨尚书昨日晚上就此事,给您上奏疏了。”王承恩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但被您再次给夺情了。”
朱常淦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好像有这么一件事儿。
……
“求陛下降罪于杨嗣昌!”
“陛下,乃圣明之君,请能容这等不祥之人留在朝堂之上?”
“陛下,”
黄道周的地位和声望,可远非之前那几个普通御史言官所能相比。
他的声望、攻劾所造成的影响力也超乎寻常。
有他作为旗帜,朝中几乎九成的官员全都站了出来,在这样一股风潮中,杨嗣昌款虏误国几乎就成了舆论中的定评。
没有人为杨嗣昌出声,他曾精心筹划十面张网中取得的功绩,被避而不谈,更没有人愿意为他评功摆好。
而就在这时,小黄门来报,“陛下,钦天监的监正上报。”
“火星运转失常,由尾宿逆行至心宿,且一度被月亮掩盖。”
哗~
随着这话一出,在场的朝臣们突然变的一片哗然,甚至有些惶惶然。
“陛下,月掩荧惑!乃大凶之兆啊!”
“陛下,定是杨嗣昌不祥之人引发的祸乱。“
“天垂象,圣人则之!”黄道周泣血大呼道:“天子执行上天的意愿,才会得到天的宠眷,国运昌盛。反之就会祸坠于天,遭受劫难。”
“陛下,《淮南子·兵略训》记载,月掩荧惑,武王伐纣,结果周武王灭周,周朝建立。”
“秦始皇七年,月掩荧惑,名将蒙骜在攻打龙、孤、庆都时战死。秦始皇九年,月掩荧惑,嫪毐之乱……”礼部右侍郎张四知站出来,声泪俱下道:“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杨嗣昌这等不忠不孝之臣,怎能留其在朝中?”
“陛下……”
杨嗣昌再次迎来东林党和文官们的强烈攻击。
自西汉以来,星相学就逐渐发展成正统儒家学说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且与天人感应的理论紧密结合在一起。
按照这一理论,冥冥中的天是宇宙万物的主宰,天通过各式各样的符号系统来表达自己的意志和愿望,而在地上只有圣人才能领悟这些符号,并且按照天的意愿行动。
所谓圣人,便是君临天下的皇帝。
这一点,如果换成从小浸润于正统儒家说教之中的崇祯帝肯定是深信不疑的。
但对于朱常淦来说,这不过是行星视运动的一种有规律的自然现象,没什么可奇怪。
不过,他也明白,正是因为这一套天人感应理论,才让大明皇帝有着所谓正统的地位,要不然崇祯死后,满清鞑子入关又怎么会打着为崇祯报仇的口号?
朱常淦眯了一眼眼睛,将王承恩招过来,“国子监的那些学生走了没有?”
“回陛下,还没有,等着陛下发榜呢!”
“正好,朕再给他们一個题目,火星运转失常,由尾宿逆行至心宿……”朱常淦让王承恩快点到后面去问。
他清楚,朝臣们攻击杨嗣昌无非是想将他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给赶下去。
如今杨嗣昌虽不是完全站在自己这一方,但至少在军务上没有明显反对,没有拖后腿。
单凭这一点就不能让杨嗣昌回乡守制?
……
国子监众师生,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力。
他们一个个搅动脑汁,开始为此上疏,
许赐复提笔写道:“臣闻月食五星,古来变异史不绝书,但是灾是祥,却要看当时的时势与君主的德行而定,并不一致。”
而后引经据典,讲述历代多次出现过同样的现象,却也多有平安无事的,甚至还会是吉祥的兆头。
尤其,他在援引历史的时候分别举出了几个打败夷狄以及招抚叛臣的事例。
东汉光武帝建武二十三年,月食火星,明年大败匈奴,呼韩大单于投降于五原。
唐宪宗元和七年月掩荧惑,其年魏博节度使田兴大败,归降。
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月掩荧惑,明年兴师灭北汉,随征契丹,连年兵败,后来听从宰相张齐贤的建议,改用安内养外的和平政策,国家反而安定了下来。
他在奏疏中,阐述出来,“天变不足畏,或可利用这次天变,大败满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