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兄是个义气任侠之人,与我脾性颇为相投,他天赋不差,机缘也足,虽然出身一般,但早早便修成了神魂之境。”
“我当时还以为,左兄来寻我,是为了拉我入伙。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陪他喝酒,并说了一些立教艰难,管人不易,散修之中,鱼龙混杂,不够纯粹等等诸多琐碎小事。”
“左兄与我,都是寒素出身,甚至比起我这个能在道院修习过道法,得以当上道吏,在渠阴做官的人来说,左兄踏入修行,更为不易。”
什么想好了?
“做这等事情,哪怕以我如今身份,单凭自己的力量,也是难以办妥的,本就是要汇聚诸多志同道合之人,才可顺势为之。”
陆鼎赞赏的看了王恒一眼,随即叹道:“正如你所说那般。”
“若只是到这里,也不过就是我陆某人,侥幸结交了一位天赋异禀的至交罢了。”
“是以晚辈虽知他与合香教有关,也没有将此事禀告道院。”
甚至也许在陆鼎的眼中,王恒便是他年轻时候的自己。
只是当时王恒并没有放在心上。
“前辈也不必说什么乱神镜之事,若前辈真因为这等理由,便与我推心置腹,我以为,前辈就算气运加身,也坐不到如今的仙巡使位置上。”
加上修行天分,未来或许能成为厉害人物。
王恒略做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后来的事情,你或许也知道,左兄举合香教上下之力,于阴山造反,搅动了一地风云,让道正司的诸多还丹修士,都下不来台。”
甚至于乱神镜出现在云琅道院,王恒都以为,或许和陆鼎有关。
但平时修行,无疑也是遭受过世家豪族之流欺压的。
现在却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若无意外,他已经猜到了后续发生的事情。
他们或许不像王恒一般,能够得到陆鼎推心置腹的说出这么一段隐秘来。
这样的人,无疑是当陆鼎要做大事的时候,最好的潜在后备力量。
“以前辈智慧,断然不会没有理由的做这种事情。”
“的确,正常情况下,即便你与乱神镜有关,对我而言,算是后辈关系,我也不至于同你说这般多。”
王恒回过神,一时没听明白意思。
这也让王恒多了几分顾虑。
而或许是因为他和乱神镜主的关系,这其中,还包含了一份信任。
而似这般天赋在身的天才人物,心气一般不差。
毕竟,似陆鼎这般的人物,都走到了这个位置,断然不会因为这种小原因,便做出这种随性之事的。
“他当然不是要白送我这一份功劳,在信中,他还提到了一件事情,也影响我到如今。若不是因为那封信,我现在或许还是能练出一些修为,又或者也能身居高位,但却不会有如今这般压力。”
是邀请,也是警告。
“乱神镜主。”陆鼎沉吟一句。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
“没想到等他下一次来见我时,已经成了合香教的教主。”
甚至还有可能有些特殊交情。
“因为我的确承了左兄的恩情,才有后来发展,对于左兄的想法,亦是从心底便认可。哪怕他最初的方式,并不符合我的心意。”
如今看来,自己的脾性行为,或许并不只是像那么简单。
正在他心念纷乱之际。
若单纯只是因为他与严剑休的交情,以及在渠阴所做的那些事情的话,断然不至于有这种礼遇。
说到这,王恒顿了顿,又道:“我也曾与乱神镜主提到过前辈的事情,他并未与我细说什么,但似乎很有一些感慨。”
“我并非伪善之辈,你也不是蠢人,对于你,我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他本来以为,陆鼎与合香教教主左廷丘之间,有着一些神秘联系。
他如今修为并不算高,要说有天赋智计,但对于整个天下大局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邀请,容易理解。
哪怕这行路人,换成了陆鼎。
陆鼎见他点头,转身看向窗外,神思一时飘远。
想到这里,王恒直接道:“我明白前辈的意思,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前辈为何要与我说起这些事情?我想以我如今的修为、位置,知道了这些,对于前辈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可等到后面,事情就变了。”
王恒一怔,沉吟道:“是让前辈拿合香教立功?”
虽说陆鼎自己说了,是因为许久没有与人说起这事儿,心中憋闷,欲要借此梳理一番。
好一会儿,才道:“如你所猜测的那般,我与合香教教主左廷丘,曾经并非敌人关系。”
至于警告,亦是不难理解。
陆鼎见他如此,却道:“你想到了,但是不敢说。”
“他是个意气之人,修成上法之后,游历四方,见多了世家为祸,寒民艰苦的事情,渐渐便生出了改天换地的心思。”
而这个时候。
王恒也有些反应过来,为何陆鼎会对每一个展露过天赋的寒门子弟,都会亲自指点一番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
“早在我与渠阴当差之时,便已经认得那时尚未建立合香教的左兄了。”
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甚至对于陆鼎而言,还存在着一些风险。
只凭陆鼎对左廷丘的称呼,便知道二人果然与他想的那般无二,关系并不寻常。
果然,陆鼎这时继续道:“那丹方,便是你们所知,如今盛行于云州,乃至天仓路的定魄丹。”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定魄丹的存在,知道这东西乃是对左兄乱神法十分克制的一种丹药,当时我并没有明白左兄将这丹方与我,是要做些什么。”
“说来也是蒙他指点,我才敢来见前辈。不然以前辈曾经覆灭合香教的事迹,晚辈这个与之有些牵扯的人,却也不敢贸然在前辈面前出现。”
陆鼎摇头道:“无妨,我若是你,也不会说。”
“不过我之所以如此,原因倒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甚至可以说,比乱神镜这个原因,还要更为简单。”
王恒当然明白陆鼎的意思。
“却没有想过将你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不然以你与我的缘法,早在从永言口中听说了你所做的种种事情之后,我或许已经想办法收你入门了。”
“眼见左兄闹出如此阵势,我既为他高兴,也为他担心。高兴自是因为他掌握了这么大的力量,有了那么多愿意追随他,实现他们共同期望的志同道合之人。担忧,则是我很清楚,以合香教那时的力量,搅乱一个阴山府尚可,但要对抗朝廷,却不亚于以卵击石。”
但下一刻。
看到陆鼎表情后,便恍然过来。
心头,却涌起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