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你就狠狠揍了那个虎哥和他的小马仔,对不对?就像霹雳女警小糖心那样?”
“一打二哎,也不错,好威风!”
大厦十二层家中江忠义家中,林中慧托着两腮,一脸崇拜的看向脸上“挂了彩”的丈夫,两只眼睛亮晶晶,衬得眼角的皱纹都黯然失色。
“没...没有...我是警察,不能随便揍人的,而且...”
江忠义苦笑着挠了挠头。
“那两个人看到我的警官证就头也不回的跑了,我想追来着,没追上,又被那位阿伯拽住,被他带着不小心摔了一跤,脸着地...”
“噗...哈哈哈...”
林中慧听到警察丈夫居然这样才受伤,没绷住,捂着嘴偷笑,越笑越大声,笑得肚子都疼了。
“哈~~哈~哈~...”
一旁的女儿杏妹也学着妈妈的样子,一手捂着嘴巴露出一排小白牙,一手捂着肚子假笑,两只蓬松的马尾跟着她的小脑袋来回跳动,看起来可爱极了。
引得江忠义和正在一边做作业的豪仔也跟着笑起来,林中慧看丈夫脸红了,又赶忙招呼两个小鬼头。
“好了好了,都别笑了,都排队去洗手,我去看看专门给你们阿爸煮的排骨汤好了没有,好了就准备吃饭了!”
说着又拍了拍江忠义肩膀,柔声道。
“老公,你阻止了那两个烂人继续侮辱那位可怜阿伯,已经不错了,也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江忠义撸起袖子跟在老婆后面,一边走向卫生间,一边得意道。
“不光这样,我看那位阿伯可怜,扶他的时候还顺手给他口袋里塞了一百块港币...”
“一...一百块??”
林中慧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回头却看到丈夫正在小小的卫生间里给两个小朋友搓香皂,叹了口气,认命的掀开锅盖。
香喷喷的排骨香味即刻在小小的租屋飘散开来,沸腾的水泡声却比不过小朋友的叽叽喳喳。
“好香好香!阿爸快点!”
“别急,指缝都黑黢黢,怎么做作业总写到手上去...”
......
吃过饭,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哄到他们睡觉,江忠义又拧开卧室的灯,将失踪人口、渔船资料、码头监控照片摊成三份,一个一个的对比着看,想找到可疑的线索。
昨天中午在办公室开案件会议,大家各司其职,何Sir统领全局,小糖心灵光乍现,眼镜仔百科全书,阿杰气氛大王,唯独他...
熬了十年终于当了沙展,武力值比不上年轻人,对破案更是毫无作用。
“唉...”
粗粗看过第二遍,他眼睛有些酸痛,眼前的资料模模糊糊重了影。
他轻轻揉了揉眼,瞥见正睡得香甜的老婆,忽然想起第一次递交升职报告失败时的安慰。
“我们本来就不是聪明人,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只能靠勤奋努力啦!这次失败了,下次再努力就好!”
努力!
他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又强迫自己将目光专注到资料上去,床上的林中慧却有感应一般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墙上钟表,迷糊的眼瞬间睁大,语气凌厉。
“老公,都凌晨四点了,你怎么还没睡??还在看?刚才两点钟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
被抓包的江忠义挠了挠头。
“再看最后一份,最后一份就好,看完就睡...”
“快点!”
林中慧拍了拍床,没好气的吼了一声,江忠义赶忙将手中照片放进资料袋。
这些都是码头窗口携带行李箱的乘客,各个都有作案的嫌疑。
他正看到最后一张,这是一个戴着褐色鸭舌帽的男人,带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因为始终低头,所以看不太清楚面容,照片旁边写着男人当时买票时用的信息,黄国仁,没有任何前科。
说话停滞的一瞬间,他手指正捏到男子付钱的左手。
这个人的食指,比平常人少了一节,手的颜色也有些焦黄...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人有些怪异,林中慧却不乐意了,从床上坐起来,想要把江忠义拽回床上,眼睛正好瞥到他手中照片,疑惑道。
“咦,这个手,这人是...阿恒?”
江忠义心中咯噔一下,又看了一遍他的登记信息。
“阿慧,你说他是谁...?”
林中慧看老公眼神郑重,坐直了身子也跟着认真了几分。
“八仙饭店的伙计阿恒啊!“
“之前我们去买叉烧包的时候,人家因为食指少一节,拿东西有点怪,被杏妹看到,直接模仿起来,差点摔碎盘子,我跟人家一直道歉,好骂的杏妹哭了一晚上,所以记得很清楚...”
江忠义今日还在八仙饭店见过阿恒,对他的身材和样貌还有印象,四五十岁的健壮中年人。
再一对比照片,身形差不多,基本可以肯定这个就是那位阿恒本人。
可他用的证件却是黄国仁...
“阿慧,关于这个阿恒,你还知道什么?”
林中慧打开暖水瓶倒了一杯热水,坐在床边道。
“他好像还有个儿子?其他我就不知道了,他平时都在后厨,我们只是偶尔去买叉烧包,同郑老板讲几句而已,豪仔倒是同郑老板两个孩子在一个班念书。”
氤氲热气被阿慧送至江忠义眼前,他恍恍惚惚又再重回到八仙饭店门口,隔着袅袅蒸汽,他依稀记得店门口挂着一家全家福,照片上满满当当,好像有数十人。
可整个店内空空荡荡,除了站在蒸笼前的伙计阿恒,再无他人。
阿恒好像忽然感应到他的存在,在蒸汽中回过头来对着他笑,手里拿着一只灰扑扑的叉烧包,他用力一捏,那包子里两行殷红酱汁顺着面皮缓缓流淌下来...
江忠义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眼睛却亮着光,逮住林中慧亲了一口。
“阿慧,谢谢你,我好像找到线索了!我要赶快通知何Sir和小糖心他们...”
说着就要往客厅走过去,阿慧赶忙拉住他道。
“喂,现在四点多了,警察也是人,人家也要休息的,等天亮啦!”
看江忠义还想坚持,阿慧柔声道。
“乖,你先睡一会儿嘛,天一亮我就喊醒你!”
想到今日分开时小糖心眼中的红血丝,江忠义只好点了点头。
许是累极了,他沾上枕头就起鼾来。
他每次连夜办案都会如此,阿慧早就习惯,只是被这大大的鼾声搞的有些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最终还是坐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关门时顺便把江忠义的裤子也一齐拿出来。
趁着皎白月色,拿出裤子里的钱包,将里面的四张百元大钞都换成二十元的小钞,才心满意足的笑起来,推开孩子们那间房,抱着下铺正在磨牙的女儿沉沉睡去。
秋日的天要亮的慢些,虽然已经快要五点,但天仍是浅浅的蟹青色,柔柔的渡霓虹灯上。
夜里张牙舞爪的霓虹忙碌一夜,也似乎有些疲累,但还未按下休止键,就仍执着的给人间带来光亮。
万籁俱寂,海平面上泛起一丝金,一点点将墨蓝海面染透,新的一天随浪花缓缓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