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从一艘插满箭矢的管子船上下来的斥候,捂着受伤的左臂冲进了营寨,边叫喊净道,边忍着痛一路穿进祁连的大帐,半跪下拜后详细汇报道。
“军主,敌军全军乘船,已至十里外湖面!”
跪坐在营帐中,手里把玩着一片带着白色八角星纹的旧红陶片的祁连,闻言站起身来走到斥候面前轻扶道,“斥候队伤亡如何?”
“禀军主,敌人凭借一艘带帆大战船,紧追我等斥候甲字伍不放,伍长已死,船上就剩我和另一个弟兄活着回来,他伤势很重,怕是不行了!”
“朕知道了!来人待会带这位弟兄下去裹伤,再去船上看看情况,尽力而为!”祁连说完拍了拍斥候的肩膀,接着问道,“壮士叫什么名字?”
“云!”
“云是吧!朕记住你了!下去吧!”
“诺!”
斥候走后,帐中重归寂静,芳一和三个留守营中的什长都肃立在祁连案前一旁,等待着祁连的命令。
祁连回到案后坐下来沉思了一会,问芳一道,“营中报讯狼烟、诸般杂物,最重要的是诸位的剑戟戈矛都准备好了,磨亮了吗?别积灰了,毕竟朕匣中宝剑刚刚磨利,正待敌军一试!诸位到时若是还不如朕一介孺童杀敌多,可就枉为七尺男儿了。”
说罢的祁连自嘲地一笑,其他人听完汲翻译过来的冷笑话,虽然都没被骚中什么笑点,但都被祁连的风度感染,方才初闻敌军来袭、思忖大营空虚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不少。
也正是此时,又一兵卒掀帐而入,汇报道,“报!营中望楼已可见敌军进至五里外,正在下船登陆整队。”
“左屯屯长芳一!左屯甲什什长鹿有田!左屯乙什什长鹿宏!”祁连点卯道。
“臣在!”芳一和点到名的两个什长出列应声道。
“客人将至,且下去,进入战斗位置,等会好好招待一番。”祁连下令道。
“诺!”
三人得令退下,不一会营中原本缴获了,但没来得及教左右两屯怎么识别的鼍鼓的沉闷之音,就急切嘈杂地响了起来。
“左屯丙什什长鹿朋!”
“臣在!”
“去押解那两个今早逃跑,却直接被领到朕营帐里的赤狄子,等会和朕上寨墙。”
“诺!”
祁连和跟在他身后的南宫、汲两人走出营帐,抬头望天,此时早过正午,接近哺时了(15时到17时)。
看来祁连昨晚把敌军折磨得不轻,都快晚了半天才来。
也看的出,祁连今早当着那些被控制起来的营中细作的面,把昨晚一部分草人身上的箭拔出来,连着一套女人衣服送回敌人联军的嘲讽效果拔群呀,敌人一天可不吃三顿,这么连晚饭都不吃了,明天都等不及,饿着肚子全军风风火火就上门,看来是真急了眼了。
……
东泽氏-赤狄联军整队之时,北边百里之外的大陆泽东夷盟会,也接近了尾声。
别立一寨在外的五峰山营帐中,璃月正在写信。
只是提笔的璃月觉得这次盟会本身的内容实在是乏善可陈,倒是那个这两天前来交易的“东泽豹”和他投靠的齐国公子连有些意思。
而也正在璃月运笔如飞地书写着竹简中,汇报给自家母亲关于之后重点观察那个东泽豹和公子连的请求时,她的贴身使女淮如便带着一个风尘仆仆、满头大汗的探子和一卷竹简回来了。
迫不及待的璃月放下笔,夺过竹简一目十行地看着,但越看却越慢,直到最后,甚至多次视线返回到前面的部分来回品味。
最后如此反复了好一阵,璃月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竹简,喟叹道,“蛮齐竟然随便排出一个弱小君子就有如此胆识谋略,真想看看那位中夏侯伯的齐侯是如何的风采!”
随即璃月转向探子道,“左四你回来了,也就是说东泽氏已经与那公子连交战了吗?”
“奴婢启程之时,东泽氏已然誓师,拆寨造饭,计算时辰,再慢也当是交战了,甚至决出胜负了,后续战斗结果,尚在打探的左六最迟明早就会回营汇报。”名为左四的探子答道。
“你的意思,那个公子连三天了都没挪营?昨晚袭扰了东泽氏一整晚,不是为了争取时间后撤?”璃月突然察觉到什么盲点般问道。
“唯!少司命,正是如此!”左四即答道。
“知道了,辛苦!下去休息吧!”璃月慰问道。
“唯!”
左四得令离去,有些慌张的淮如,跺了跺脚道,“那东泽豹今晨才携少司命您给付的一百个邢卫奴隶和五十石粮食的定金离开,如今肯定是赶不上参战了,我就说少司命您不应该把东泽豹的消息透露给这边盟会的东泽氏使者,要不一开始就不能放那个东泽豹走,还和他谈什么交易?东泽豹这次肯定是要失却那个甲氏赤狄的贵种不能交付了,白白折了奴隶粮食,还有小桃夭那个乖孩子!”
听到抱怨的璃月直等自家使女说完,才幽幽地说道,“如姐姐,如今胜负未分,没什么可惜的。”
“少司命,东泽氏可是连夜又增兵三百,连同前番,共有五百人,再加上骁勇善战的赤狄人助阵,可那个什么公子连却明明可以逃就不逃,连我等的探子都累了个半死才赶到的路程,那个东泽豹定然来不及救援,就算那个公子连让奴隶都上阵不也还是输定了吗?”使女淮如奇道。
“我素来不擅兵事,只是觉得那个公子连不像是蠢人,不过无论两家胜败,我们都卖了好,也就无甚所谓了。”璃月重新拿起笔开始写起来。
“少司命,难道您一点不心疼那些…”
淮如还想再说,却被璃月打断道,“阿母教导过我,很多时候,能两头下注,便已是稳赚不赔,只怕有时候被逼得像东泽氏这样只得全押上,那反而多半是祸非福,就如侍奉鬼神,鬼神多变而不恤,事之需诚,然不可至诚,且待明日成败吧。”
……
“唔~哈!呜哈!呜哈哈!”
战云密布的两军之间,黑压压一片的敌军前锋拍打着盾牌,甚至有的光膀子的东夷死士还在阵前跳起了战舞,其他人为其伴奏,唱起了打拍子的战歌战号。
敌军的规模绝对超过了意料之中的三百人,毕竟敌人站位虽然不是很整齐,但是四面八方把祁连营寨围住的大方阵还是很好估算人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