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之时,湖上大雾弥漫。
祁连驾着一叶扁舟,三两亲随,按照事先留下的记号方向,逆流而上驶向了宿营地西北边,蓼水汇入大陆泽的河口处的大沙洲岛。
这座面积不到半公顷的狭长沙洲上原本的几家野人早早地逃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今日中午,祁连的队伍从岸上迁上来的两百多包括黄鱼部在内的奴隶中的死硬、消极怠工份子,立下的小寨。
待祁连来时,原本的两什看守已经移交好了防务给新晋出炉的黑虎、黑狐两部三十多人的辅兵,并且正在把今天一天奴隶们做的草人搬上岸边船只。
而一待祁连靠岸,谁成想本来是来见黒鹿黑虎两部辅兵首领的,但竹竭、芳一却出现在了这里,挡在两个辅兵首领前,劝阻祁连道。
“主上,大雾露深,还是由吾等前去吧!抑或带上吾等,只带两什这些许人,恐怕不妥。”
“尔等都说大雾弥生了,带多人倒容易出事,人少出了事也能跑得快,而搭上尔等更是不妥,子尽和芳一,营中还有众多事,你们得留在这里给朕抓总,朕意已决,不必赘言。”
祁连斩钉截铁回绝后,瞪着眼睛示意两人让开,露出其身后的一大一小两个瘦削汉子笑道,“听青犬说,两位壮士想要见朕,不知如何称呼?”
“奴婢黑虎部黑痣,这是某的侄子黒鹿部黑眼。”自我介绍完了后的两人接着拜倒道,“我等劳驾军主前来,乃是愿为主上献上质子,以报军主拔擢。”
话音刚落,那个叫黑眼的少年就主动地上前两步,转身展示其背后的被反剪绑缚的双手。
只不过祁连却没有欣然接受,而是走近那名叫“黑眼”的少年,直接解开其绳后道,“朕不是不纳质子,然则如今是朕有求于黑痣族长之时,如此做倒显得朕器小,信不过两部。朕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黑痣族长,朕信的过你们。”
“留下贵侄,多个人手吧,接下来你们也不轻松,一旦战起,这两百多死硬奴隶必是要生出些事端来的,你们只有三十七人,这里朕就全权交给你们了,尽力即可,即使最后只能杀光他们也可,二三子还年轻,日后我等君臣相伴会长久…”
“军主!这…这…我等弃人绝不辜负军主信任!”黑痣拉着黑眼下拜表忠心道。
而一旁旁观的芳一忍不住对沉默的竹竭醋道,“主上正午教汝儿,为将五德之仁,即推赤心入人腹中,便是说此吧!以此御人,安得不投死乎!只是主上有时未免太过在乎这些卑下之人的感受了吧…”
“嘘!”竹竭闷闷地低语道,“为人臣私下议论主君,不敬,芳屯长还是注意些。”
自讨无趣的芳一闭上了嘴,却刚好听到祁连叫他,于是上前应对。
“怎么不见青犬?这献质的主意是他出的?”祁连疑惑地问道。
芳一听到这面色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解释道,“臣差点忘了这事了,青犬今日正午督促黑虎黒鹿两部上岛之前,清点其他奴隶发现似乎逃亡了一人,再与黑痣族长交谈后片刻后,便突然自请了一条小船前去追捕了。”
“嗯?有这种事?”
祁连奇道,刚想转头去问黑痣此事,兴奋的汲就跑过来打断道,“师傅,南宫叔父让我来告知您,二十条船都用粗绳连接绑好了,草人也放好了,可以出发了。”
“如此,芳一,转告青犬,等朕回来让他过来详与朕说此间情形。”
“诺!”
越发浓重的雾气中,祁连的船队自河口沙洲顺流而下,沿着湖岸急行。
刚出发没多久,兴奋的汲就问祁连道,“师傅,你是怎么知道今晚有大雾的?莫非是蓼水女神托梦,或者您能操纵天候不成?”
本来跪坐在船头,享受湖风拂面的祁连,没有马上答复,而是躬身进了船舱,取出一个陶盆和一小包盐巴,扔给汲,道,“自己每日做的事,却不知为什么而做吗?所谓天时自辨,靠的需要长久的观察和判断,方可在需要之时成为助力,临阵磨剑、祈信巫祝,如何能成,今日晴朗,却又闷热,清晨黄昏之时,盐巴遇火不响,既不下雨,便是要起大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