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完全没有印象,但嘴里却习惯性撒谎说知道。
方圆也看出来了,直接提醒:“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婆婆阻止她做保健操的那个孕妇。”
“怎么了?做操出事了?”左右终于有了概念,心中一咯噔,笑容都有些不自然了。
他可想起来当初他为了‘英雄救美’,可是给人家婆婆拍着胸脯保证百分百安全的。
这要真是做健身操出了问题,孕妇婆婆找他麻烦,那他可就真麻烦了。
“你爸他们要拿掉她的孩子!”方圆语气抱怨的说道:“已经住院了。”
“拿掉?是孩子有问题吧?”左右一听,心中松了口气。
不是他打包票没问题的健身操就行。
“你去看看行不行啊?唐丽她太可怜了!”方圆又是撒娇又是哀求,后来直接再次上手,拉着左右的手要求了。
“你看你能不能去和你爸爸他们说说,让他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
虽然她心中只有有妇之夫董思贤。
虽然她对左右没有意思。
但就和刚见面就上手把玩左右的手,硬是把老司机左右都给搞不好意思了一样,这些茶言茶语,都是天赋技能,根本就不用刻意为之。
“……”左右真想以‘工作时间称职务那不是他爸是左主任’来搪塞,但见方圆拉着他晃悠都要哭了,立刻男子汉气概爆炸了。
“别!你千万别哭!我这个人就看不到女人哭!擦干眼泪,跟我走!没事,有我在!”
说着,一歪头一甩首,一撩没有扣起来的白大褂,让方圆带着他去病房里见到了正在哭泣的孕妇唐丽。
这时,他才知道什么情况。
双胞胎输血综合症。
那是世界性难题。
国外仅有几例成功案例,国内还没有成功案例。
面对孕妇哭泣的询问:“是不是真没有办法了,左医生?我记得你的,你跟我说句实话,我是不是真的只能打掉我的宝宝?”
他只能为难的说:“这个病嘛,你到任何一家医院,都是这个方案!”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命会这么惨,不都说了嘛,天无绝人之路!”孕妇唐丽哭的很伤心。
“我觉得,我觉得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左医生,你再帮我想想,一定还有别的方法的!”
“你别激动,这个吧,是真没有。”左右心中是有逼数的,这个情况是真不能胡乱答应。
“左右,你就告诉唐丽。”旁边的护士方圆不干了,直接插话,娇滴滴的要求:“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你也告诉她实话!”
“我跟你说,这个忙咱帮不了。”左右赶紧把方圆拉到一旁,提醒:“如果你把患者拉到手术台上,她下不了手术台的几率有八成!你帮她等于害她!”
“这不就是还有希望吗?”护士方圆关注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左右一时都有些无语的看着方圆,脑子里闪过方圆这一身护士服不会真是他当初第一反应的情趣定制职业装吧?
否则怎么可能会说这么不靠谱的话?
孕妇唐丽也听到了护士方圆突然加大的声音,更来劲了,大声哭道:“左医生,他们现在要求我自己杀死我自己的孩子,他们要两个一起杀,我怎么能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别说是杀两个了,就是让我杀一个,让我怎么选?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选啊?
你们让我以后怎么面对活下来的那个?
我们知道是双胞胎后,买的东西都是双份的……左医生,我求求你们,你们想想办法救救孩子!”
左右那个纠结啊。
在孕妇唐丽越发觉得还有希望后的大声哭求,以及护士方圆完全不顾职业身份和医疗常识的鼓动下,左右一咬牙一跺脚说:“你们先别急,我去看看!”
说着,就大踏步的往妇产科办公室冲去。
妇产科办公室,左盛德作为主任,正在对这个棘手的病例,召开全科会诊讨论。
“唐丽,36岁,ab型血,结婚十二年,她的老公去年在我们医院接受过少精症的治疗。”
钱小小在介绍情况:“怀孕十二周,头胎,同卵双胞。
目前发现,婴儿血管因为胎盘相连,一个胎儿在给另外一个胎儿不断输血。
造成输血的胎儿逐渐贫血,体重减轻。
而另外一个胎儿,因为接受大量血液,将会导致心脏肥大,心力衰竭。
现在确定唐丽和胎儿的血型问题,一旦胎儿终止成长成为死胎,唐丽会发生非常严重的溶血现象。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在体外终止胎儿的成长,及时取出死胎,大大增加手术难度。
另外一方面,如果我们不能在一周时间内完成手术,溶血的发生概率将从百分之三,上升到百分之七十二。
一旦发生,临床数据中,没有一个患者能走下手术台。”
“好。”左盛德听她介绍情况后,总结了这个双胞胎输血综合症的稀罕困难程度,然后就说道。
“我召集大家开这个会,不是来讨论如何治疗,而是要确定谁来主刀!”
钱小小本来已经被调去第二产科了,但就是这么巧,唐丽找的医生就是她,也是她在做b超的时候发现了问题,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左老师,这才有了现在的会诊。
所以她也理所当然的出席了。
此刻她听到老师的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稀罕困难的手术,咱们科室也只有您经验最丰富啊,肯定是由你来主刀啊。”
话未说完,就被左盛德伸出手指示意她别再说话,而他的目光在大弟子董思贤身上扫过,落在了副主任魏丽丽身上。
“……”魏丽丽嘴角一抽,换成以前,她只会顺着领导的话说下去,甚至直接按照领导的想法主动请缨主刀。
毕竟风险这么大,病人和家属又不理解,属于绝对吃力不讨好的手术,肯定是有人担当起来的。
过去基本都是她来负责。
但如今的她有了孙院长的支持,不仅对妇产科有了更多的责任感,也有了更多自己的想法。
于是她不得不耿直的问了一句:“主任,不应该是先讨论治疗,然后再谈主刀吗?
治疗方案都不谈,说什么主刀?”
左盛德深深看了魏丽丽一眼,平静的问道:“魏主任有什么方案吗?”
就在魏丽丽慑于过去的上下尊卑,总觉得左主任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有些心虚的低头,不敢直视,脑子却在想着如何回答之时,办公室的门被直接开门,左右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等等!”
迎着所有人看过来的目光,左右甩动着没有扣起来的白大褂,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过来,环视众人,立正言辞的大声呐喊。
“作为一名被流放的妇产科医生,我想问诸位一个问题,患者是否应该享有充分的知情权?
在他们面临情况的时候,是否应该保留一点希望让他们自己做决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