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世界的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
杨彪下值,袁娥亲自帮着丈夫换下朝服。
因为挂念儿子,便拐着弯打听。
“修儿第一天上值,也不知道和同僚相处的如何?吃不吃得惯衙门里的饮食?”
老夫老妻,杨彪岂能不知夫人所想。
“衙门定制套餐,几百人都一样,你操个什么心呐?”
袁娥急了,愤愤地反问道:“你这个当爹的不操心也就罢了,我当娘的问都不能问了?你看看,天都黑了,修儿还没回来,准是遇上事了!”
杨彪见夫人真动了肝火,又赔着笑说道:“太后圣明,天下太平,哪里会有什么事,你啊,可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儿子这么大的人,也算机灵,放心,没事的。”
顿了顿,杨彪不得不把自己听到的风声透漏几句。
“总理点名,让修儿进了联合调查组。”
“什么联合调查组?调查什么?”
“不就是黑移民和失业劳工咯,一多月前,衙门就从多个单位抽人开展调查,估计很快就会采取革新举措了。”
袁娥不解地问道:“一个多月前?没听到风声啊?修儿进调查组做的什么差事?”
“观察员,据说只有建议权反馈权,没有执行权,直白讲就是看客。”
袁娥不满意了,儿子自幼聪慧,经史子集无一不精,见识见解也远超同龄人,只能当看客,有些过分呢。
“我就说吧,还是把那位得罪了,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
杨彪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说道:“夫人呐,你怎么好不晓事?修儿初来乍到,啥也不清楚,怎么能做事?老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是骡子是马,看修儿自己造化吧。”
说完,溜达进院子,躺在靠椅上休息。
袁娥冲丈夫吐舌头,低声嘀咕:“亏得是我生的,要不然,真以为是你捡来的呢!”
这时,婢女过来禀报:“夫人,公子下值回来了。”
“嗯?回来怎么不见人?”
“公子直接回屋了,瞧着脸色不太好呢。”
一听这话,袁娥立即心疼起来,准是在衙门里受了气,哎呀,可别自个气坏了身子。
推开杨修虚掩的房门,昏暗中,袁娥见到儿子躺在床榻上,连官服都没换。
“修儿?”袁娥轻轻呼唤,一边点亮烛火,一边宽解道:“新人入行,挨骂受气是免不了的,你要心里有数,不可随意置气,更不可莽撞……朝堂衙门是讲资历的地方,且得慢慢熬呢。”
这时,袁娥发现儿子带回府的一大叠《读后感》。
看了几篇,简直气炸了。
“好哇,还是总理呢,变着法子羞辱人,太过分了!不行,我得告诉你阿父……”
不料,杨修一跃而起,一手按在《读后感》上并出言拦阻。
“阿母,您就别添乱了!”
“咦?你这孩子,没大没小,怎么和娘说话呢?”说完伸手去试探儿子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杨修很无语,耐着性子解释道:“阿母,孩儿在想事情,没有说胡话。”
“想啥呢?说给娘听听。”
杨修遭到打脸,心里却很憋屈,挣扎了一下,看了看娘亲灼灼的眼神,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这些人不知道作者是我,我去收集时,他们没在意我是谁。不能这些都是真话,可砍掉一半也足以说明我之前的看法有失偏颇。”
袁娥问道:“然后呢?”
杨修定了定神,很是惭愧地问道:“若将来,他们得知这篇报道是我写的,会怎么看我,怎么看杨家呢?”
袁娥点点头,儿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便是有了进步。
至于他担心的问题,确实也应该好好考虑,不过终究是经历的少了。
年轻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不正确的。
“见到总理了吗?”
“啊,见了,只是……”
见儿子欲言又止,袁娥问道:“怎么?是不是训斥你了?”
“不!”杨修否认,接着说道:“总理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说,我们家可以做到五世六世三公。”
“唉?他当真这么说的?”
“是,总理似乎对孩儿有栽培之意,确实胸怀宽广,看来世人多有误解。”
袁娥追问道:“栽培,就是做观察员?到底怎么说的?”
杨修很惊讶,他记得自己没有说起过:“阿母怎么知道我做观察员?”
袁娥笑了笑说道:“朝堂和筛子一样,哪有什么秘密?对了,你以为这差事怎样?”
杨修琢磨了一下,爽快地说道:“他们调查了近四十天,孩儿打算先看过调查卷宗,再跟着他们跑一跑,多了解真实的情况再说。孩儿今后一定谨言慎行,不给家门抹黑。”
“好!”不知什么时候,太中大夫杨彪站在门外,目露赞许地给儿子叫好。
“吃一堑,长一智!满朝诸公,也就总理务实。也正因为做出了业绩,才会被人嫉妒诋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
“阿父!孩儿愚鲁不孝,令家门蒙羞,请阿父责罚!”
杨彪哈哈大笑,不屑一顾地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有这份认识,便是家门之幸。今日,你长大成人,今后,为父不会再责罚你了。走,吃饭去!夫人,多备一副酒盅。”
袁娥喜上眉梢,丈夫看人一直很准。
今日居然难得夸赞儿子,还准许饮酒,明显很高兴,对儿子放心了。
真没想到,儿子第一天上值,就有这么大的变化,天佑杨门。
饭桌很和谐,饭后,杨彪带着儿子来到书房。
大致了解一天的经历后,杨彪认为,刘备的处置没问题。
至于《读后感》,很大可能是针对联合调查组的工作,至于儿子的感受,纯属误伤。
毕竟,堂堂一国总理,和一毛头小子斤斤计较,岂不是闲的蛋疼?
对于担当观察员一事,杨彪从人性底层逻辑和职场潜规则的技巧层面,对儿子倾囊相授。
杨修的三观支离破碎,他不相信,一直宣讲仁义礼信的父亲,居然对人性设想的如此阴暗!
“阿父,为何孩儿此前,一直未曾听您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