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灵穴之事,我已从傅掌院处得过消息,此事关乎门规,非我该去决断。何况我这段时日不在山门之中,以唐道友本事,想必早就有了落脚之处,此番遣道友前来,莫非还要就这灵穴之事纠结么?”
陆季长听到这话,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并不知道其中细节,只是在跟着唐灵蛟的褚老口中听了吩咐。
自然不清楚早在唐灵蛟还在紫云峰择选洞府之时,王乘便在掌院大殿,知道了其中来龙去脉。
只以为王乘此番回山,才从傅修竹处听来消息。
自然也就不会知道,王乘早得过傅修竹提点。
于是道:“道友原来早知此事,我此番所来,正也是为了这洞府灵穴之事。”
“不过依唐道兄的意思,并非是要道友如今让出洞府,而是另有计较。”
“如今唐道兄正在我陆家修行炼法,倒是不缺灵穴吐纳,他此前遣我来访,是另有想法。想在餐霞法会举行那几日时间,借道友洞府做个落脚。为此,却愿与道友做个交易,好处道友任提。”
“此乃惠而不费之事,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王乘哑然。
这是什么说法?
借用洞府几日,未免太过玩闹。
陆季长见王乘不答,还一副古怪模样,也是很有几分无奈。
他其实也没搞懂唐灵蛟是个什么想法,要说早前还没去他陆家借地修行,需要一处灵机丰沛洞府炼法,觉得王乘这里合适,借用两月,他能理解。
但如今已有修行之所,偏偏还要在法会举行那几日,强要王乘这里做个落脚,多少有些让人费解。
如此举动,近乎儿戏。
错非对方身份,非他所能招惹,而且陆家方面,也是有意交好,不愿得罪。
他都不会接下这差事,甚至少不了还要说上几句。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无脑。
可话是如此,这事儿却是唐灵蛟身旁那位褚姓伴当吩咐。
那褚老,乃是上院真传唐灵蛟门下老仆,颇有几分身份,既然也都同意了唐灵蛟的想法,做出这般安排,想来也有自己道理。
他的任务,就是帮忙传个消息,达到交好唐氏目的,余下倒是其次。
是以见王乘一时不答,便又继续道:“唐道友乃是上院真传门下,又是世家唐氏出身,身份非比寻常,若能结交,对于道友而言,想必也是难得缘法。”
“何况就算道兄无意与唐氏牵扯太深,以他底蕴,手头也有诸多灵物机缘,如能借此机会换来一些,对道兄日后修行好处想必不少。”
“毕竟不说我等凝胎之时,本就需要不少灵材辅佐,便是通玄境真气积累,也要资源培育。”
“我闻早前道友出手龙荒岛试炼所得灵材,便是为了积累修行所需,眼下有此难得机会,实在不该放弃才是。”
陆季长这话,也是真心实意。
在他看来,唐灵蛟玩闹归玩闹,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对于王乘而言,都是十分难得机缘。
换做他是王乘,可也不会在意唐灵蛟什么想法。
借助这个机会,弄来足够好处才是真的。
然而下一刻,王乘一句话,却让他陷入了愕然。
“道友可知,此事可非观内规矩所允。”
听到这话,陆季长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顿时无语道:“观内是有一些规矩,不太支持这等交易,但话是如此,餐霞山中,往日也不少蝇营狗苟,大家无非都是为了自身修行罢了,又有谁人在意?”
“道友寒门出身,正该是把握种种机会,好生积累时候,莫非真也这般看重这没太多人当回事的规矩?”
“当然,我不是说坏了门规,是什么好事。只是这等规矩,并非紧要,便是掌院得知,你情我愿之下,至多也就是口头说上两句,莫非还真能对伱我这等入门弟子做些什么不成?”
“我等成了入门弟子,只等道胎有成,便该归上院所管了。掌院方面,无非也就是给予几句评词,叫你我去往灵溟福地择师之际,受些影响。”
“可道友若是搭上了唐道兄关系,还需担心择师问题么?”
“况且道友如今道胎未成,正是应该关注当下的时候,早些积累足够,才能早些凝来道胎。若是道胎都未能凝聚,未来都是空谈,又何须想这么远。哪怕日后终有所成,资源不足,也不知耽误多少年岁,如此计较,实非善事。”
陆季长的话,存在一定的道理。
对于普通弟子而言,即便通玄有成,距离凝胎,也有一段时日要走。
天赋差些的,甚至于花费十数年功夫,也未必能积累足够。
哪怕积累足够,也不一定能悟明突玄机。
越早积累资源,使得通玄功果圆满,便越有机会突破。
因此他这一番言论,也并非虚妄。
只是王乘情况到底不同。
而且他更明白,在自己升入上院之前,还需托庇于傅修竹门下。眼前种种机会,更与傅修竹脱不开关系,哪里愿意为了这点好处,便去违背傅修竹的安排?
即便不说这个。
以他的秉性,受了傅修竹这么多的照顾,也不会忘恩负义,同傅修竹对着干。
于是他摇头道:“此事不必说了,王某只怕没这缘法,与唐道友亲近。”
“劳烦道友回去之后,替我婉拒一二。”
说着,不等陆季长回应,便道:“道友可还有别的事情么?若是再无他事,只怕不好多留道友了。”
“我还有朋友须得招待,却没太多时间。”
陆季长眉头微皱。
他倒是没有因为王乘这话,便生来什么恼怒。
只是很不理解王乘的决定。
因为在他的想法中,这种几乎算得上可以白拿好处的机会,没道理王乘不去把握。
一时费解,难免有些不太通透。
“道友可是想好了?如此机会,可非常有?”
王乘点头道:“道友只管将我心思回复唐道友便是,只说没有掌院准许,不愿坏了规矩。”
陆季长追问道:“道友可知,唐道兄年纪不大,正是恩怨分明的时候。”
这话说的没有太过直白。
但意思却很清楚。
无非是说唐灵蛟年纪小,记仇。
王乘也不十分在意,他眼下又不缺修行机缘,为了一个和自己不了解的唐灵蛟搭上关系的可能,坏了如此局面,才是不该。
于是淡淡点头:“多谢道友提点,此事我自然明白。”
陆季长看了王乘一眼,半晌摇了摇头,却道:“罢了,早闻道友刚硬脾性,如今倒是不假。既然道友已有决断,陆某便不再多劝了,好自为之吧。”
话毕。
转身便自离去了。
眼见陆季长离开。
王乘身后将来龙去脉都听了个大概的雷清月四人,方才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想法却都不少。
只是一时半会儿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中念头变化最多,尤以邱雨琴甚之。
她本以为王乘是搭上了上院弟子关系,从陆季长口中听说唐灵蛟身份,更是惊异。
只觉要把握机会,好生抓住王乘这难得门路。
未料竟有这般变故。
心念纷转之下,早前想法已然收束,更生出几分疏离之心来。
若王乘只是放弃了一次机会还好说,但他这次,却有可能是得罪了唐灵蛟。
这般身份的人物,被王乘得罪,她若与王乘过于亲近,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
邱雨琴一个冲动,忽然一副懊恼模样,开口道:“坏了,若非这位陆师兄传信,我却忘了族中前几日传来口信,要我做一件事情,此事颇为打紧,不好错漏。王道友,小妹只怕得先走了。”
此话一出。
王乘与雷清月几人,不由面面相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