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爵士摊了摊手:“他已经在等我了,我现在得过去。”
说完,他还遗憾地叹了口气。
瑟曦太后上下打量了下詹姆,勾了勾唇,道:“白骑士,别耽误夜晚的守卫职责。”
“遵命,我的太后。”
白剑塔十分狭窄,靠在红堡的城墙边,恰好俯瞰海湾。它共分四层:底楼是御林铁卫的会议室,二楼与三楼是御林铁卫六名兄弟起居的房间,顶楼则是御林铁卫队长专属的楼层。
詹姆爵士曾在二楼住了十八年,直到前天,才把他的东西搬到了顶楼。
御林铁卫的会议室是一个圆形的房间。白羊毛织锦覆盖墙壁,壁炉上挂着一面白盾和两柄交叉的白剑。
房间内的会议桌是古老的鱼梁木制成,灰白如骨,雕成三匹骏马支撑一面巨盾的形状。根据传统,御林铁卫队长坐在盾牌后面,六位御林铁卫兄弟则于三匹骏马两侧分坐。
站在门口,詹姆爵士发现了站在桌边的凯冯叔叔,他正低头看着翻开的《白典》。
《白典》的正式名称是《白骑士之书》,它保存着御林铁卫的全部历史,每個加入铁卫的骑士都在书中留有一页,用来记载名、姓与事迹。
《白典》极为庞大,它有两尺长、一尺半宽、厚度则有一千多页,黄金的铰链和丝线将白牛皮纸与漂白皮革封面装订在一起。它的每页左上方绘有该页的主人加入御林铁卫前使用的纹章,而右下方都是同样的御林铁卫徽记——空旷而纯净的雪白盾牌。绘制纹章由贝勒大圣堂的修士负责,书写文字则是铁卫队长的职责。
踏踏踏踏,詹姆爵士抬脚走了过去。
“叔叔。”
靠近后,詹姆爵士发现凯冯爵士翻好的那一页正是他的记录。
凯冯爵士瞥了眼詹姆,便读了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兰尼斯特家族的詹姆爵士,凯岩城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和乔安娜夫人所生之长子。少年时代担任萨姆纳·克雷赫伯爵的侍从,随其清剿御林兄弟会。
十五岁那年,因作战英勇,被御林铁卫的亚瑟·戴恩爵士亲手册封为骑士。同年,被国王伊里斯·坦格利安二世选入御林铁卫。
君临城陷时,在铁王座下杀害国王伊里斯·坦格利安二世,由此得到“弑君者”的外号。之后,被国王劳勃·拜拉席恩一世赦免。
劳勃国王的加冕仪式结束后,有幸担任荣誉护卫,护送兰尼斯特家族的瑟曦小姐前往君临与劳勃国王完婚,并在为庆祝婚礼而举办的比武大会上,赢得了冠军。”
读完詹姆爵士的简短事迹,凯冯爵士顿了顿,他像是感慨一般开口道:“从记录上看,无畏的巴利斯坦爵士是真的不喜欢你。”
詹姆先是耸耸肩,随意地坐在黑色的老橡木椅上,笑着道:“他对弑君者的壮举……无法释怀。”
凯冯爵士背着手凝视了会儿他的侄子,道:“詹姆,或许……你在那个时候就应该主动脱下白袍。”
詹姆爵士摊开双手,道:“叔叔,御林铁卫宣誓终生效命,直至死亡。”
凯冯爵士来到了詹姆的面前,印象里和蔼的叔叔……此时却是让人感到一股威严的压迫感。
“詹姆,你要终身效命的对象是伊里斯二世,但他已经死了。”
“劳勃……”说着,詹姆爵士止了口,这个国王也死了。
“倘若,你不想主动开口,我们可以请求乔佛里国王把你驱逐出御林铁卫,就像巴利斯坦爵士那样。”
詹姆爵士拧了拧眉,道:“凯冯叔叔,是父亲派你过来的吗?我想我已经跟他说得……”
凯冯爵士打断道:“是我猜到的,他并不知晓我来找你。倘若是泰温公爵出手……”
停顿了下,他接着道:“或许,他还不想弄得……不愉快吧。”
沉默了会儿,詹姆爵士问道:“叔叔,你猜到什么?”
凯冯爵士冷冷地道:“一个肩负着家族使命的家族继承人,为了自己的私欲,抛弃了他的家族,抛弃了深爱他的父亲。”
詹姆爵士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道:“凯冯叔叔,我是御林铁卫,这才是我的使命。”
听到侄子的回答,凯冯爵士的胸腹缓缓地起伏了下,他的脸上难掩失望的神色,叹气道:“我知道了。”
他离开前伸出大手用力捏了捏詹姆爵士结实的肩膀,道:“护好你的弟弟。”
提利昂?詹姆想追问,凯冯爵士却没再理会他。
安静。
詹姆爵士独自坐在白色的御林铁卫会议室中,他怀念那个曾经的少年。那个时候,身边的人都如新铸的长剑,锋利而明亮。那个时候,世界是多么单纯。
他的御林铁卫兄弟大家都进了坟墓(忽略了巴利斯坦),他的生命是一场梦幻吗?
黄昏到来,阴影渐长。
詹姆爵士燃起一根蜡烛,坐在了《白典》的面前,拿起鹅毛笔,在属于自己的那一页、在巴利斯坦爵士的字迹下面,他开始书写:河间地之战期间,于呓语森林被罗柏·史塔克击败,此后在奔流城为俘。后在提利昂·兰尼斯特和亚当·马尔布兰爵士的帮助下逃出奔流城。回归途中,再度被追击的罗柏·史塔克包围,由格林·克莱勃伯爵解救,最后在格林伯爵的保护下,平安返回君临。
他写完后,在左上角狂狮怒吼纹章与右下角的纯白徽记之间,还留有四分之三的空白。
詹姆·兰尼斯特的历史,由杰洛·海塔尔爵士(伊里斯二世的御林铁卫队长)开始书写,巴利斯坦爵士接续记录,现在轮到他自己挑起职责。
詹姆爵士扔掉了鹅毛笔,从今往后,他的路由他自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