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以彤给她一巴掌,让他回去坐好,秦红梅说:“我认识乡医院妇产科的王医生,不然先把孩子打下来再说?”
天冷了,郁家客厅里烧一只煤球炉,上面的老铁壶里的茶水尚未开透,发出细小的声响,秦红梅说完话,才发现屋里人,除儿子外,脸上都现出不屑的神情,她向来知道儿子不爱讲道理,只讲自己心情,看来自己的话也太过不受人待见,妇人之见识,马上闭嘴。
怀强已是吸完第三支烟了,郁股长家里的招待烟是红旗兵,两毛钱一盒,比他口袋里的联盟牌贵6分呢!他摁灭了烟头,捧着茶杯喝水,水里也放了茉莉花茶叶,淡淡的清香与烟雾缭绕着,屋内一时很静。
闫立冬一家三口放不开,坐在沙发上,像蜷缩的三只刺猬,香喷喷的茶水搁在眼前,只有杏花忍不住时小抿过一口,杏花在家没喝过正经茶叶,夏天母亲为改茶碱味,泡过薄荷叶,嫩柳芽,每样入口都苦涩当头。这郁家的茉莉花茶一入口,她也在心里暗赞,我滴个乖乖,世界上还有香到舌头底下的树叶,不是肚子里有个大烦恼压着她喘不过气来,她会记着回去向赖娟与妮妮炫耀一番的!
越沉默,事情趋向郁家娶杏花的可能性越大,比吵闹有力,吵闹起来,先伤两家和气,彼此怨恨,哪里结得了亲家。而且,闫立冬三口人也算是农村中的老实头,别看闫立冬的外号叫闫大胆,那指的是在特定场合,并不是在与郁股长的交涉上。郁股长见过世面,独挡过一个公社的治安,几万人口中的不安份人提到郁股长来了,都不由的害怕。
今天,天平并不向闫立冬一家三口倾斜,怀强认为,我们家的丫头怀上了郁家的孩子,这碗饭捧上来,放在这儿,不吭不响,就看你郁家怎么吃,我们不作表态,或许,表态了,在郁家也作不得数。结果如何?还得等郁股长开囗!
要搁以前,郁股长是不准备买这壶酒钱的,他有好多种方法让杏花该哪来的回哪去,活不下寻死与郁家也不会有关系,郁家只会按儿子的意愿娶赖娟,他就一个儿子,现在已周旋完备,准备去县里新成立的计划生育工作培训,出来肯定要到哪个乡镇认职。也是吃公家饭的,娶一个土头土脑的乡下女子,实非他所愿。但是,自从经郑伟事件后,他开始明白一些问题,做事情要尽可能公正,至少不能让外人看出太过偏差,偏差大了,有人会找麻烦。
他自然想到那晚,那个戴面罩的疑似郑伟的男人 ,曾经对他流露出的卑视眼神。回来他做过几次恶梦,梦见爹用手指指着他骂。
思虑再三,他对儿子说“以彤,好汉做事好汉当,杏花肚子里有你的种,咱得把人家娶了”
听完爹的话,郁以彤抬手把茶碗摔在地上,发出吓人的一声脆响,茶水溅起,落在烟筒上,发出吱吱声响,他指着杏花对郁股长说“人在那儿,要娶你去娶吧,我去小凤家玩几天!弄么丑的人,你怎么想的!”说完人就冲出,等屋里人反应过来,只听到院门咣当一声。
杏花双手捂脸,哇的一声哭起。
郁股长发现,自己被郑伟打掉的不仅是锐气,自以为是的骄傲,还有像儿子一样火暴的怪脾气。他看到怀强正盯着自己,平静地说“暂时就这样吧,别急在一时,中午咱们在这里吃饭,晚些时候我去小凤家找,他郁以彤敢不听我的试试”
怀强勉强挤出一丝笑,心想,现在儿子也不是没听你的吗,还试试个屁,不过这表明,郁股长这个当家的,先承认了杏花的身份,至于郁以彤,他妈的,那孩子的气话也太那个了,让郁股长娶杏花,不是摆明着要老公公做扒灰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