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机的老脸刷的就涨红了。
作为一名医者,而且能被冠上神医的名号,张机医术不是盖的。
可神医又不是神仙,总有治不了的病,之前蔡瑁那次就是很好的例子。
遇到这种情况,如果医者做人比较圆滑也就罢了,可要是性子直的,选择对病患亲属直言相告,遭受冷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甚至被骂上几声庸医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把,既然吃这一行的饭,基本也都有相应觉悟,或者说习惯了。
张机自己都把当日在蔡家的冷遇给忘了,不料张方忽然给当众点了出来,不禁感到异常难看,绷着脸一个字也不说,暗想这混蛋果然还是混蛋,真不如叫李易直接把这家伙砍了算了。
好在张方也没傻乎乎的逼张机承认,而是继续说道:“早年,我父亲为城中刘大户医病,奈何已经病入膏肓,父亲不能治,便直言相告,刘家不肯,再三恳求,父亲无奈,只能开药试着吊命,七日后人死了,刘家说我父是庸医,害人性命,若非当时县令关照,我父必然有牢狱之灾。”
“呵呵”
张方苦笑了一阵,道:“治病救人,救得好了是理所应当,治得不好,便是庸医,甚是是害人性命的凶手,医者既然如此辛苦,我又何苦学我父亲那般?”
张方又看向张机,道:“师兄弟中,唯有张师兄是有家底的人,结果一句不能治,依然被扫地出门,倘若换了其他医师呢?”
“辛苦一生,小心谨慎,不过是被人做牛马驱使,稍有不慎便是斥责,甚至牢狱之灾,这医师忒是憋屈,不做也罢!”
张机原本是很生气的,可听着张方的牢骚,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确实,这年头医者地位偏低,而且容易落埋怨,像张机这样的,背后有个张家做后盾,他行事还算是潇洒,换做寻常医师,真的是很辛苦的。
旁边的李易也是默默点头,张方的抱怨虽然有些偏激,但还是很有几分道理的。
别的不说,原本的华佗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张方发泄了一阵,心中郁气吐出不少,也冷静了许多,想起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求活,擦了擦头脸,俯身冲着李易一拜,道:“那贼子叫我谋害襄侯,且说襄侯要开设医学堂,让我以此接近,我原本以为所谓医学堂不过是襄侯打算收揽几个医师作为己用,并不如何在意,直到昨日见过襄侯,草民方才知道,原本所想乃是大错特错。”
“听师兄讲,襄侯所建医学堂,不求名,不求利,为的只是将来让天下百姓患病无忧,此乃大善之举,叫我心中敬佩,只是想到那县令之位,心中还是存着犹豫,不知该继续做那恶事,还是向襄侯坦白实情。”
“唉!”
张方叹了一声,道:“医者乃是贱业,襄侯对我等却不曾有半分轻视,刚刚用饭,襄侯吃粗粮,却将肉食分与我等三人,当时我便想,襄侯的医学堂若能做成,将来天下医者或许再也不会平白受人白眼,如此,我若是对襄侯不利,时候必然无颜再见列祖列宗!”
“只是,我心中胆怯,担心责罚,不知是否该将原本来意告诉襄侯,正踟蹰间,却是忽然被告知,襄侯竟然要为我父亲立像,还是立于学堂之前”
张方再次有些哽咽起来,一脸深吸了好几口起,方才压下了太过激动的心情,大声道:“我不知家父名讳因为襄侯举措,会被多少人知晓,但我清楚,若无襄侯,我父亲必然只能是籍籍无名,于公,襄侯要为医者正名,于私,襄侯为我父扬名,我作为医家子弟,不能出力也就罢了,若是还要谋害襄侯,简直简直与猪狗无异啊!”
张方说道这里,脸上满是懊恼与羞愧,道:“我当时已经决定向襄侯禀明实情,只是心中悸动,忽然头晕眼花,然后就昏厥了过去,稍稍转醒后,又听到襄侯并没有因为我的事情就牵连责怪师兄,我我好生后悔,好生惭愧,为何不能早日见到襄侯,以至于今日行差踏错,还蹉跎了许多的岁月!”
张方说完,趴在地上不再言语,只是低声抽噎,等着李易的发落。
李易看了张方一眼,心中松了口气,这人不用杀了,不用担心叫张机难过,而且,自己也无需因为放他一马而被人诟病,反而,还可以在他身上狠狠的捞上一比。
李易缓步上前,在张方的脊背上轻轻拍了拍,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要千万记住,不可再见利忘义,你可记住了?”
“草,草民”
张方想答应,可哽咽了几次,最后竟然是泣不成声。
张方是真的很感动的,说的话也基本全是真的,昨夜与张机聊过之后,就感觉不好对李易下手了,后来知道李易要给他父亲立像,杀心就彻底没了。
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至于于一个空口许诺的县令,真心不算什么。
李易又拍了拍,表示安慰,然后语气一转,带了几分严厉,道:“你迷途知返,很是难得,不过,终究有错,本官既为一郡太守,也不能徇私,因此,还是要罚你的,不知你可有怨言?”
张方现在所求就是不死,对于李易怎么罚他,并不特别在意,而且有张机的关系在,他觉得李易也不会把他给弄得生不如死,因此,果断应道:“草民原本就是罪该万死,不管襄侯如何惩戒,草民都不敢有半点怨言!”
对于张方的态度,李易表示比较满意,说道:“昨日我已经允你医学堂教习职务,此话依然有效,不过削你三年俸禄,且职位三年不做变动,你可心服?”
张方听了,心中大大的舒缓一口气,这惩罚实在是太轻了,简直跟没有差不多嘛,虽然白干三年,但他不相信李易会把他饿死,再说了,真用钱的时候还有张机呢!
张方再三叩首,李易微微点头,示意他起来,然后这事表面上就算是到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