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兴奋得不行,尽管车子颠颠簸簸,他的眼睛也一直没离开过肖正平手里的方向盘。
“让我试试。”
“不行。”肖正平态度很坚决。
“让我试试嘛,我都看这么久了,早学会啦。”
“不行,你嫌小命长,我还嫌短呢。”
“哎,这又没啥难的,不就是离合油门儿刹车吗,来,我就开一小段儿。”
“炎婆娘,要是你能开,我肯定让你开,你以为开车这活儿舒服呢!你没看见那夏老板吗,都是专门配的司机,人老板从来不自己开车。”
“那我就给你当回司机。”
“行了,回头我好好教你,到时候你想咋开就咋开。今天不行,我还得拉车菌子回去呢。”
“哎呀,算了算啦,”陈炎不耐烦了,“不就一破车吗,等我挣了钱,自个儿买去。”
“就你?切,人张狗子好歹也买了辆破单车,你俩轮的都没有呢,就想弄四轮的?”
“我那是懒得动弹,要不然早买回来了。你还别提张狗子,咱仨就属你娘的不仗义。”
肖正平震惊,“炎婆娘,你拿我跟谁比都行,干啥比张狗子啊?再说了,我咋就不仗义啦?”
“张狗子小气归小气,可人家好歹敞敞亮亮的,哪像你,还偷偷摸摸去学开车,学了也就学了,还不带我俩学!”
肖正平气急,却也无话可说。
今天是第一次去外乡收山货,出门之前肖正平就打过预防针,他告诉陈炎,说别的乡还不知道菌子能卖钱,所以今天的目的只是宣传,能收就收,收不到也不必灰心。
事实证明肖正平的预想是正确的。
石德县山区的几个乡镇,下堰乡是离县城最近的,沿着大路往西北方向走,会看见山势越来越陡峭,而里面的乡镇,则随着离县城距离越远而越加贫穷。
因为信息和交通的闭塞,这些地方还保留着浓厚的公社时代的味道,当听说肖正平是来做买卖的时候,他们都唯恐避之不及。
肖正平看着那些光着脚下地干活的农民,还有浑身上下只穿一件大人衣裳的孩童,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杨广生那么语重心长地让自己不要抛弃集体。
为啥要挣钱?挣钱之后干啥?
这两个问题在这一刻,似乎不那么简单了!
接连跑了五六个乡,没有收到一颗菌子,返回的时候,陈炎的表情很凝重。
“平子,要不是跟你出来,我还不知道咱这儿还有这么穷的地方呢。跟他们比起来,戴哑巴都能算富人!”
“我呸!炎婆娘,戴哑巴搞不好就是我以后的老丈人,你娘的以后能不能积点口德?”
“好好好,戴叔,戴叔行了吧?”
“哎,其实我也没想到。炎婆娘,你想过没有,为啥咱们现在这么有钱,可是以前却那么穷呢?”
“还能为啥?不就是以前不知道菌子能卖钱吗?”
肖正平摇摇头,“不对,菌子能卖钱大家一直都知道,咱俩之所以能挣钱,是因为咱俩的想法变了。你看看这些人,他们明明可以不用这么穷,但是他们不敢,他们不会,他们不相信有一天他们可以不再受穷。”
陈炎有些懵,“平子,你到底啥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得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填饱自己的肚子”
话说到一半,两人忽然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喊,肖正平看了眼后视镜,就看见一个赤膊汉子正扛着一把锄头在车子后面狂奔,一边跑还一边挥着手喊些什么。
“咱们得把明晃晃的人名币摆在他们眼前。”看着疯狂追过来的男人,肖正平咧嘴一笑,随后把没说完的话对着陈炎说了出来。
肖正平停下车,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汉子快速跑近,在肖正平两人面前喘了好大一会儿气后,才直起腰说话:“我听他们说说你俩收收菌子?”
“没错,我们是收菌子。”肖正平笑道。
“咋咋收啊?”
肖正平闻言爬进车厢,从里面拿出早写好的一块牌子,“价格都在这上面,你看看。”
汉子把锄头放在地上,接过牌子看了片刻,随后问道:“这些你都要?”
肖正平点点头,“都要,你有多少我要多少,除了这些,笋子、花椒胡椒这些我们也要。”
“那先前也不知道你们来收,我现在没有啊。”
“没事儿,我们隔个一两天会来一趟,到时候你准备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