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余,她目光如剑,扫向夏笙。
四目相视之下,彼此间仿佛迸射出火花一般,好似谁都不让着谁。
从昔日的盟友,到如今的政敌,两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已无法调和。
再加上半个时辰前,她在风满楼与吴崇的较量之下,这种矛盾更甚。
陆昭漪眼眸中,有着不容侵犯的傲意,而夏笙,则是眼中充斥着怒意。
两人僵持许久,恍惚听到远处的声响,随即,各自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势,转头看向正往此赶来的两人。
远处而来的,又是一老一小,老的,是一副宽袍大儒之态;少的不过十三四岁,摆弄的纸扇,行似如风,脸上带着与年纪不匹配的成熟。
见了来人,夏笙先一步迎上去,与那老儒行礼,看似极为恭敬,“第五学究不辞辛苦的赶来,孤实在有失远迎啊!”
来的人,便是太学的第五阳都。此刻对夏笙表现得稍显冷漠,只是对他欠了欠身,以示敬意。
而这一点的敬意,也是看在夏笙身负的才学。
“三殿下,老夫身为彭王的老师,要带陆长史一同去书房见一见彭王,你该不会要阻拦吧?”第五阳都看了他们一眼道。
此话一出,让夏笙面上明显挂不住,而苏绣娘也大为惊讶。
而陆昭漪也是一脸疑惑,想来自己与第五阳都没有太多交情。
去年,她倒是想将自己的侄子陆伏昌送入太学,也打算要宴请作为学究的第五阳都,来说明此事,可陆伏昌那小子确实调皮,最终也没有送成,之后也就忘却了此事。
不曾想,开朝以来,还未见过面的第五阳都,如此的助自己,也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第五琅琊的主意。
想清楚后,她瞥眼瞧了不远处,第五阳都带着身边的少年,穿过正处于震惊的夏笙的身侧,一路冲她而来。
“二王妃也在,那便一起进去吧?”他朝着苏绣娘行了拜手礼。
“哦……”苏绣娘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还礼,“第五先生请……”
她的视线,落在那位年纪年少的少年身上,只觉眼生得紧,并未留过心。
陆昭漪看了看苏绣娘,又看了看第五阳都的背影,也随即跟了过去。
毕竟,第五阳都的名头,在洛京可谓独一无二,想要上门求见的,更是数不胜数。
苏绣娘自己,虽然经常进出彭王府,但也鲜少与他正面碰上。
正从亭台出发,到书房至少还要穿过一片花园地,而此时,在他们周围,突地闪现出一群黑衣人,挡住了去往书房的路。
根本不用想,这些人定是由夏笙安排的。
“今日,没有孤的命令,你们谁都别想进去。”
对于,夏笙如此突然的变化,陆昭漪有些一愣,向来是谦逊温和的诗文风流的郁安公子,近期从他的种种迹象看来,与过去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
若按民间说法,似乎他,像是被邪祟附身了一般。
但又有些时候,却如往日无异。
这也陆昭漪想不明白,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瞧他如今的样子,她不禁心中一沉,那一抹身影竟在她的眼中逐渐模糊,好似破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夏笙,你到底要怎样?”
“闭嘴!”他的嘴角逐渐扭曲,脑袋不断地晃动,仿佛这一刻,最后的理智也逐渐丧失,“孤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你若再对孤无礼,孤便……杀了你!”
“呵呵……杀了我,那你也要看看自己够不够本事!”
他的瞳孔骤缩,“你……”
陆昭漪
看着他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腾起一丝苦味。
而这个过程中,她也一直在观察着对方的神态,以验证着自己的猜测。
可没有那么多机会,夏笙挥手示意,黑衣人得令立即抽刀袭击而来。
整个王府之内,除了她与苏绣娘,并无其他随行之人在附近,霎时间,她脸色惨白,抱着苏绣娘,似乎是陷入了绝境。
她有些不甘心,可又毫无办法,只得闭上眼,迎接起了死亡。
这一瞬,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夏裴,那庄重且严肃的身形,以及他对自己,似刚似柔的表情。
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到的居然是他。
兴许已经过去许久,她料想的那一刻并未到来,而是耳边响起了兵戈碰撞声,惨叫声,以及重物落入花草、水塘的声音。
她猛的睁开眼,却见一名发丝遮住半张脸的邋遢壮汉,手持刀刃,在一群黑衣人之中,行动如风,仅凭一人之力,击倒了十几人。
这时,在一旁的少年,摊开纸扇,口中发出洪亮的声音,“冬平,注意右边……”
那壮汉瞬间反应,握着刀刃的手瞬间一抽,用刀背击打从侧方袭击而来的黑衣人,那人一身惨叫之下,下一刻落入冰冷的水塘内。
那样一个壮汉,身形敏捷,极为迅速,犹如花间的舞者,以刀为工,刻画出一副绝美无比的画卷。
这般看下来,那邋遢壮汉,也没有那般不堪。
战斗持续许久,直到剩下一人,被少年唤做“冬平”的壮汉,已经停落在草坪上,一步步朝着那人走过去。
死里逃生的喜悦,让苏绣娘立即抱上了陆昭漪,一瞬间让她喘不过气,还得出声制止,“二王妃,二王妃,别……”
声音沙哑,苏绣娘自知自己用力过重,这才送开了她。
眼下,黑衣人四散在花园各处,皆躺在地上挣扎着。唯一人,此刻站在夏笙面前护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