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擦黑的时候,有个的男人,端着一个大盆,盆里装满了卤下水,跑到海河边三所报案!报案的人,叫梁斗,三十出头,平时靠打八岔干零活为生。
前天早上,他一早起来,想去南市三不管等活儿,在路过南运河边的时候,在一个土筐旁捡到一包东西。打开一看像是猪下水,还有些心肺腰子什么的。
他平时日子过得清苦,甭说吃肉,就猪下水羊杂平时都很难吃到。他把下水拿到鼻子前问问,觉得挺新鲜。附近离着肉市不远,估计是哪个卖肉的屠户,推板车拉猪肉的时候,从板车上掉下来的,于是想也没多想,就把下水拿回了家。
梁斗家里有老婆有孩子,家里穷好不容易看见荤腥,都馋得直流哈喇子。可这包下水要是下锅煮完,估计吃不了几天就没了。梁斗他老婆就把下水拿盐腌上,想做成卤味慢慢吃。
当天晚上梁斗有个穷哥们儿,挣了点点意外之财,就请几个哥们儿去二荤铺喝酒。过去男人是家里的天,一家老小全指着男人挣钱吃饭,所以越是穷人家,男人的家庭地位越高。梁斗不在家老婆孩子就凑合了一顿,家里的下水也没敢动,反正拿盐腌着也坏不了。第二天等梁斗老婆才把下水拿出来做卤味。
他家里穷也没怎么吃过肉,整副的下水见得也少,只是觉得这下水和一般猪下水羊下水有点不同。下水上带着点肥膘脂肪,可猪牛羊的肥膏都发白,这下水上的肥膏却有点发黄,而且发出的腥味儿也有点不一样。
梁斗的老婆既没文化也没见识,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就下水全都阳做成了卤味。等到梁斗干完活回家吃饭的时候,他老婆从卤味里捡出一盘子卤大肠。一边忙活还一边说,洗这个肠子可费事了,里面的猪粪特别臭。
梁斗倒上酒,夹起卤大肠正要吃,却发现,大肠一头似乎又根细线绳缠的结,他觉得有点纳闷,正端详呢,他老婆却道:
“哎!你说现在喂猪怎么还给猪喂虾仁儿呢!”
梁斗正端详肠子头儿的线绳,便下意识地道:
“虾仁儿?嘛虾仁?”
他老婆道:
“我洗猪肚的时候,看见猪肚里还有俩碎虾仁呢!”
梁斗越看猪大肠上的绳子头越觉得奇怪,听见老婆的话,忽然想起前二年,有个以前一块干零活的哥们儿,有一回吃完饭肚子疼得厉害,大伙儿就凑钱给他送到小诊所看病,结果大夫说是阑尾炎,就做了个小手切除阑尾。
他们这些干零活儿的都是一帮没文化的老粗,不懂嘛叫手术,哪个叫阑尾,都有点害怕,大夫就详细给他们讲了一下手术大概。当时梁斗也在场,听大夫说,切完了阑尾要用线缝合。
梁斗虽然穷,但可不傻,此时听媳妇说猪肚里有碎虾仁,心里寻思,哪有喂猪的这么阔,能用虾仁喂猪,再一看猪大肠上的缝合线,俩事儿放在一块一串,登时醒悟,吓得妈呀一声,就从炕上就摔倒地下。
这那是猪下水,分明就是人下水!
媳妇得知是人下水当时就吓得背过气去,梁斗好一顿窝吧才把人救醒了。于是赶忙忍着恶心,把大肠和卤出来的下水都倒进一个大盆里,端着大盆就跑到最近的海河边三所报案了!
韩大胆儿带着尤非赶到三所的时候,李秃子那些人都已经下班了,只有高宝生坐在报案室抽烟,地上放着个大盆,上面盖着个锅盖。旁边还蹲着个男人,正是报案的梁斗。
高宝生见韩大胆儿来了,就赶紧跟他说明情况。之后就跟一起来的尤非,一边抽烟说话去了。
韩大胆儿掀开锅盖一看,整锅的卤下水,已经看不出是人的还是猪的了。他找了根警棍,一边在大盆里翻动查看,一边询问梁斗发现这些脏器时,的现场情况。
梁斗起初来报案时,吓得亡魂皆冒,在报案室蹲了老半天,这才稍稍平复心情。
老苏在给卢俊验尸的时候,的确发现卢俊腹部右下方有个手术刀口,刀口不大据推测生前做过阑尾切除手术,虽然当时卢俊的脏器全都没了,基本就是隔空腔子,也无法得道确认,不过好在后来从卢大鹏的口中也得到了证实,卢俊确实做过阑尾切除手术。
韩大胆儿翻到一块大肠的时候,果然见类似盲肠的部位下方,有条愈合的小小伤口,上面还有已经长在肠子上的缝合肉线。
可看着这一锅“卤味”,他也有点犯愁,这些脏器都已经煮过了,也没法从血迹检验上,确认跟卢俊是否属于同一血型。而且脏器长时间煮过,大小已经起了变化,要从大小和脏器位置上,证实这些脏器就是卢俊的恐怕也不太可能了。
而且万一这报案的梁斗,是贼喊捉贼,这些并非卢俊的脏器,而是他自己翻案杀人的尸骸证据呢。虽然这种反其道行之的凶手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
韩大胆儿抬眼看了梁斗一眼,四目对视,发现梁斗眼神并不躲闪,只是显出无奈还有点恐惧。
韩大胆儿问道:
“你发现这包下水,看见那么多血,就没起疑么?”
梁斗颤巍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