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搬来一把雕椅，老夫人颤巍巍地坐下。

唐大人威怒道：“你都病成这样了，不宜见人，快快回房歇着。”

“我都快入土了，你还不让我跟大伙儿闲话几句吗？”老夫人气息不继，说得极为缓慢。

“有什么好说的？”

“父亲，您治家严谨，家规繁多，我们所有人，包括母亲都活在您的阴影和条条框框里，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唐青锋语重心长地恳求，“母亲没多少日子了，您就让母亲顺心一次吧。”

唐大人不想爆出家丑，但众贵宾都看着，不宜再争执下去。

老夫人双目浑浊，眼神涣散，分明是勉力支撑着。

“诸位，老身嫁入唐家后，唯老爷是从，任何事都依着他。”

“今日，为了全府几十口人……老身不能再让他一意孤行，害了所有人……”

“我不也是为唐家好吗？”唐大人气得唾沫横飞，“我是一家之主，还能害了全家人吗？”

“三四个月前，唐家好似受到了诅咒……一个接一个地病倒。”老夫人说两句便停顿一下，“老身身子弱，第一个病倒，卧榻三四个月……接着是孙子孙女……从青锋到媳妇，仆人也有半数病倒……”

“我们把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江太医也来看过……我们日夜汤药不断，可是才好了三五日，又病了……”

“老身活够了，但青锋他们年纪轻轻就饱受病痛的折磨……还有晓晓几个小辈，他们还没在世间好好地活一遭，怎么可以跟着老身去见阎王爷……”

唐大人怒哼：“一个个地病倒，还要怪我喽？”

众贵宾纷纷揣测——

唐家如此邪诡的情况，只怕是妖邪精怪作祟吧？

丫丫小天师不是也在吗？

丫丫小天师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老夫人说了不少话，累着了，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

“全府的人接连病倒，定是有缘由的……老身提议请丫丫小天师来府瞧瞧，可是老爷死也不同意，还斥责老身迷信鬼神之说……”

“为了儿孙的性命，也为了唐家百年兴盛，老身决定拼了这条命……跟老爷抗争到底……”

唐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非要家丑外扬吗？你要气死我不成？”

唐晓晓跑过去，拉着他的衣袂，“祖父，我和娘亲都戴着丫丫小妹妹的灵符，马上就不难受了。你看娘亲，都能下床了。”

“什么？！”他勃然大怒，“你竟敢背着我把破符戴在身上！拿下来，扔了！”

她骇惧地瑟缩着，跑到祖母身边。

老夫人道：“你为了一己之私，树立你不畏鬼神的威名，害得全府的人饱受病痛的折磨，你怎么这么狠心？”

她剧烈地咳着喘着，“今日你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手打死我……否则我一定要请丫丫小天师……驱邪捉妖……”

唐大人气得两眼一翻，晕了。

唐青锋知道这寿宴无法进行下去，朝众贵宾抱拳道歉，吩咐管家送他们离府。

尔后，他请苍凌舟和丫丫来见母亲。

“丫丫小天师，老身求你……救救我们全家人……”

老夫人的病况急转直下，气息奄奄地靠在潘氏怀里。

丫丫把两张灵符放在老夫人的衣襟里，念了法诀。

“老奶奶，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众人焦急地等着。

过来一盏茶的功夫，老夫人果然清醒了。

脸庞不再青黑，气息顺畅，身上也不难受了。

不过，她到底是老人家，不可能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