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抱着她的脑袋放好,随后小心翼翼地起身穿衣。江果单手撑着脑袋侧身看他,另一手挑起桌案上的烟杆,搁到嘴边,说:“你就这么自信能灭了白马帮?”
“多亏有你。”元吉敞着衣襟露出胸膛,“我胜券在握。”
江果努嘴示意桌案上的烟袋,说:“那你怎么谢谢老娘?”
“给您点烟。”元吉将烟叶搁匀烟口,随后用火石点燃,溺爱地轻声说,“少抽点,哑嗓子。”
江果嘬了一口,满足地吐出烟雾,说:“还有我外公,你打算怎么救他?”
元吉穿戴整齐,他抓着头发要扎冠,可江果直起身拍开他的手,她叼着烟杆子龇牙咧嘴,手上一点也不慢。
元吉任由她用木梳梳发,目视前方,说:“这个还得托贵人相助。”
江果抽空拿下烟杆,嘴里吐着雾,问:“哪个贵人?”
这空挡冠戴好了,元吉起身走到门前,回头想了想,犹疑地说:“太尉?司空?”
帘布飘荡,元吉已经走出去了。
天光逐渐亮起,晨风轻轻地灌进来,那红纱落了半截,现出昨夜的迷乱与醉人的酮体。
咚、咚。
烟杆轻磕。
细雨打着屋檐,雨珠落下被橘红的火光映出一抹艳色。
蜡油沿着蜡烛下滑在下滑,堆积出层叠的山峦形状,火光被风一吹,顿时灭了。
“命令传下去了?”庞博艺彻夜未眠,“太尉大人如何答复?”
单膝跪地的羽林军揖礼,说:“不曾见到太尉大人,命令已传达下去。”
“如此便是了。”庞博艺单掌捏着额头,“百密一疏那便在补救吧。时辰?”
羽林军颔首,说:“皆以大人之意吩咐好了。”
庞博艺撑着桌案起身,说:“你下去吧。”
羽林军告退了。
庞博艺盯着那寂灭的蜡烛,长吁短叹一口气。他回首扫视书屋内那排排宗卷,这些是他长久以来处理郑国大小事务的记录宗卷。每排每列,都标记着每个大州的字号。
烟、通、门、代、凉、望、盘。
七大州皆在此,大多记载都是灾祸与民生物价之间的异变,他曾为这些宗卷心焦苦恼,直到今日回想起来,才发觉自己已经完成了一件超乎常人的丰功伟绩。
武官沙场点兵,浴血拼杀,彰显标榜的标志是人头。而文官的功绩皆在字里行间的辛酸。
一想到这,他不禁觉得闷痛的胸口舒顺不少。
他扫视了最后一眼,寅时末到了。
“来人。”庞博艺轻声唤,侍女当即推门而入,“看官服。”
侍女服侍着穿好官服,为他梳发戴冠。片刻,庞博艺微垂下袖,迈步走出府门,上了马车。
卯时百官汇聚于禁门前,他们四下左右环顾,口中交接私谈,吵杂之声犹如闹市。
庞博艺的马车到了,他下了车也不搭理人,顾自站在禁门正中央等待。
尚书台百官噤声不在说话,只等禁门开门。
“辰时到。”卫尉昂首高喊,“百官上朝!”
沉重的禁门缓缓打开,闷声起落吱呀作响,随即就听轰地一声,城门大开。
庞博艺当先迈步,尚书台百官随之跟上。武官不屑与文官同行,他们皆以太尉为首,昂首阔步通过禁门。
长长的队伍如一条长龙,皇宫内回荡着辰时的磬声,所有人直达金殿。
侍中站于龙椅右侧面朝百官高喊:“皇上驾到,跪!”
珠帘相互撞击,在啪嗒的脆声里,景诚帝摆动袖袍龙行虎步,直达龙椅
坐定。
百官跟着跪下去,侍中立刻高喊:“拜!”
百官齐齐山呼:“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