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子妃和刘良娣的暴行,荷风水榭的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带了伤的侍女和小宦官们,一个赛一个委屈,一个赛一个能掉眼泪。崔景岳呲牙咧嘴,辩解不是自己太怕疼,实在是因为真疼。
唯一的大夫玉姿在裴元清请的大夫来之前,只能强撑着各个房间穿梭着,看看这个,扒扒那个,陪着这个说几句,看着那个痛苦的露出伤口,不住的抹眼泪。
其中受伤最重的是繁春,本来小病未好,鞭刑加上落水让她病体缠绵,躺在床上胡言乱语,受伤较轻的景仪和若晨一直陪在繁春身边,按照玉姿交代的方法给繁春降温。
素修没有大面积的伤痕,但银针造成的小伤口让人看了更心疼,整个背部和臀部没有一处正常的肌肤,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素修强忍着说不疼,连连赶玉姿和灵犀出去,去看看那些受了鞭刑和杖刑的人,需要些什么。灵犀知道素修每当心情低落时,总想一个人安静会,便不多说什么,拉着玉姿关门出来,一同去看伤势更重的其他人。
灵犀和玉姿一关门走远,素修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她用被子蒙住头,大哭起来,心如死灰的感觉有一次降临,世上有比她还窝囊的公主吗?
素修哭了会,也累了,困了,就在伤痛和悲哀中睡了过去。
接连几日,荷风水榭的人似乎被东宫遗忘了,没有像以前三时送饭,也没有送食材,是要活活饿死人的架势。
饿了,伤了,没有饭吃,很要命,素修等为了活下来,只得捕捉水池里的鱼和虾。
值得庆幸的是,有天訾尘正和紫鸢二人在小清池捕鱼,听到墙边有人敲击,很有规律,三下停,三下起,两人抱着猎奇的心态走了过去,从墙下面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有的破洞中看清了来人是谁——卫昭训抱着一些面食,一股脑的全塞给紫鸢和訾尘了,两人连个谢字还未来得及说,就听到卫昭训匆忙离去的跑步声,她想必也是偷偷来的。
两人抱着面食回到有竹堂,骂了太子妃和刘良娣不下万遍,夸了卫昭训不下万遍。
素修听完卫昭训在墙下所做之事,很是感动,她们这“暗地姐妹”算是做成了。她很感念卫昭训的善良,也很痛惜她的遭遇,更加不相信卫昭训和刘良娣是一个家族里出来的,卫昭训也算是刘家的一个异类吧。
除了卫昭训,艾良娣和裴元清也会时不时送点东西来,艾良娣的侍女直接大踏步进来,当面赠送,坦坦荡荡,没有任何惧怕太子妃和刘良娣的脸色;
而裴元清次次都说是太子殿下让他代劳,殿下不好出面,驳了太子妃的面子,他奉主命,不得不来。但每次说完例行公事后,一句“繁春还好些吗”就已经被訾尘和玉姿看透,因为繁春脾气不好,訾尘便当个玩笑话说给素修,还模仿了裴元清说话时的神色:不敢抬头,眼神躲躲闪闪,一多说句话就抿嘴。
素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得是訾尘过于夸张,但玉姿的附和,又让她陷入深深的联想中。
素修不敢再想下去,繁春很是讨厌别人拿她开玩笑,她郑重其事的叮嘱訾尘和玉姿不要再说。
过了半个多月,素修逐渐好转,荷风水榭里也只剩繁春一人卧床不起,昔日的欢笑渐渐重新开始回来,可荷风水榭的大门始终幽闭。
看来,太子妃是要将她监视起来,观察她的所作所为,寻找其他的证据,最后来个瓮中捉鳖,素修此时惟愿被抓住的那名白衣女子什么都不要说,这样,她方可有条活路,陛下的计策方可有条活路。
繁春多日未下床,未见日光,日日喝药,头昏脑胀,眼睛都不能多睁开一下,素修每日除了些许的散步活动,就剩下在房里和灵犀一道陪着繁春,给她说话解闷。
訾尘看起来一直憋着关于裴元清的话,想说给繁春听,又怕她生气,实在憋不住了,问道:“繁春,你可知裴元清提起你名字时的神情?”
“不想知道。”繁春闭着眼睛,根本毫无兴趣。
“在乱世之中,苟全性命就是天大的幸运了,裴郎如果对你有意,跟了他未必不是很好的归宿,总比你现在的身份强。”紫鸢道。
在一旁搅翻药汤的玉姿将两人从床边拉开,道:“病人需要休息,你们两个还是出去为好,不要在此聒噪人。”
两人出去后,玉姿轻声安慰道:“繁春,你别听她们两个胡诌,什么都不需要想,安心休息即可。”